龙武挣脱绳索后,见周围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他们又无人看守,两人的头上正好有一扇窗户。
龙武细细一想王念祖所言,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两眼又浮起崇拜:“念祖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是谁想放我们走?我们快逃吧,还等什么。”说完要去解束缚王念祖的绳子,却发现绑着王念祖的绳子早已被解开,正被王念祖虚虚抓在手里。
“我们要是逃了,便是默认了自个儿的凶手身份,会成为众矢之的,背上杀害龙帮帮主的凶手头衔。”王念祖闭上双眼,脑子转得飞快。究竟是谁要放他们一条生路?这条路他应该怎么走?如何做自己这边的利益才能实现最大化。“我们要是不逃,一会儿龙帮上下回过神,要拿我们问罪,我们也会变成杀害龙帮帮主的凶手。”
龙武傻了眼:“那我们逃是不逃啊?”
“不是我们,是我。你逃不逃,我管不着;我逃不逃,也不关你的事。”王念祖睁开眼睛,“除去你欠我的十个大洋外,从今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
不曾想龙武听到王念祖这一番绝情话语,竟是双目含泪:“念祖哥,你太伟大了!兄弟做到你这份上,够可以的!”
“……”王念祖一头雾水,上下打量龙武,这小子不会是神经了吧?
“我逃出龙府就是逃了,我可以离开上海回重庆继承彩门,此后山高皇帝远、天地任逍遥,龙帮拿我没办法。可是你呢,你的家在上海,事业在上海,你除了上海,哪都去不了,你肯定是要背负杀人犯的罪名的。”龙武说着说着,泪水在眼里打转,差点滚下来,“可你为了让我放心离去,故意说出绝情的话断我们情谊,愿意自己独自承担所有。你的所做所为,真是这个!”龙武竖起大拇指。
龙武的逻辑十分清楚,也很有道理,王念祖竟无法反驳他——算计来算计去,竟然算到了自己的头上!王念祖怎会做便宜别人的买卖,顿时心思一转,换了副情深义重的嘴脸:“让你看出来了,为兄也是为了你好!”
“念祖哥如此仗义,小弟我不会放下你不管的!”龙武道,“我会帮你洗脱嫌疑!”
本是龙武自己招的灾,是他犯下的错,是自己大发慈悲告诉他暗里的绕绕弯弯和关键线索,现在却本末倒置,变成了龙武用恩赐的口吻说要帮助自己。王念祖千算万算,万万想不到让一个傻子占了自己的便宜、被一个傻子给坑了!
王念祖嘴角一阵抽搐,想着自己以后在上海不好过,也不可以放王念祖回重庆,当下便改变了与龙武决裂的想法,咬着后槽牙道:“那就……有劳武弟你了。”
“念祖哥不用担心,咱们先逃出龙帮大本营,回头理清案件路线,找到杀害龙帮主的真凶,便能帮你洗脱嫌疑。”龙武信心满满,环顾四周,“现下龙府正是大乱之时,戒备不严,以我之力,定能帮你轻松逃出去。”
“帮你洗脱嫌疑”、“帮你轻松逃出去”等“帮你”字眼不断刺激着王念祖。这龙武怕是完全忘了他才是凶杀事件的真正主角了。
龙武想起他落难时救他的是珍妮姐,想来他念祖哥一个白面书生,自是不会武术的,但也这难不倒他。比起彩门这门技艺,逃命其实才是龙武的老本行。龙武小心观察四周,确定无人注意他们后,小心抽出双手,往他那乾坤袋里摸去。
王念祖看龙武在自己的胸口处掏啊掏,想起龙帮主便是被龙武的“乾坤袋”引发病因倒下死去的。可龙武这始作俑者浑然未察觉自己犯下的罪行,只弓着身子以极不雅观的姿势从胸口处掏出了一盒什么东西。
“念祖哥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要与那龙帮成员辛苦博斗一番才能逃出去?”龙武神秘兮兮凑到王念祖面前,“有了我这宝贝,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帮你逃跑。嗯,怎么了?”龙武发现王念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没什么。”王念祖见龙武口口声声说要帮自己摆脱嫌疑,顿时有些百口莫辩,心里滋生出一种“生无可恋”之感,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白了龙武这大傻子一眼。
不料龙武竟对王念祖的白眼道:“对,对!保持着这个姿势,定格住你这销魂的眼神!”
随后王念祖感到一阵温热,龙武那大手便罩上了他的脸。
待龙帮的人发现那绑着龙、王二人的柱子只剩几条绳索时,两名美貌女仆正款款走出龙府大门。
一高一矮两位女仆是唇红齿白,大眼妩媚,走姿婀娜,看得来往保镖直眼的直眼、撞柱的撞柱。这得归功于稍矮稍瘦弱的那位美貌女仆,“她”是将水蛇腰摇摆成了波浪形,一路朝来往看向“她”的男性眨眼送秋波。
待两位美貌女仆出了龙府大门,频送秋波的矮个女仆才道:“念祖哥,我这门手艺怎么样?我师父教的,他向顶出名的梅大师偷师的。你看咱们,真是美若天仙啊!”
王念祖有一百种方法逃出龙府,却怎么也想不到龙武用了他没想到的第一百零一种办法!他生平最讨厌娘娘腔,没想到自己也有被迫扮女装的一天。这身装扮已超出王念祖的心理范畴,让他厌恶致极,比重庆古宅的那场幻觉还有过之无不及。
龙武又补了一句:“任谁也看不出你这样的美人会是那个杀害我二大爷的凶手!”
如用现代的一句话形容王念祖现在的状态,便是:身体被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