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唐菀心看着几米外的我,紧紧咬着牙根,如同一个捍卫着家庭的勇士,“你们不要胡说,什么阿猫阿狗都上门来乱叫唤,我根本不认识你!”
抽开了邵砺锋的手,我不顾他的阻拦,一步步向她走去。
仅仅几步的距离,我走了整整十几年。
“我只问你一句话,”看着女人那双极其肖似的眼睛,我问她,“唐菀心,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过一个女儿?”
“你从来没有将你的女儿抛弃过,也从没想过,她能不能继续安全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看着我的眼睛,欲言又止、茫然犹豫,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了关心的情绪。在我的目光下,她的伪装堡垒一点点坍塌。
就在这个时候,人间修罗的场面里,再度插入了另一道声音,“你们是谁,想对我妈妈做什么!”
一个男孩儿一脚深一脚浅地冲过来,张开双臂,护在了唐菀心的面前。只是等我们彼此一照面,他和我同时都怔住了。
“是你?”两道叠声响起。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久前在咖啡店帮助我的男孩儿,竟然就是唐菀心的独子,唐聪。
命运真是爱开玩笑,我们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相遇,却又以一种难以猜测的方式重逢。
见到儿子到来,唐菀心的神情陡然一变,她再也没有任何对我的怜惜,只剩厌恶,“没错,多年之前我是有个女儿。但是在十九年前,她就已经死了!”
十九年前,她就已经死了!
一句话,在我耳中如同震碎了耳膜,一遍遍地回响着,变成了讥讽嘲弄的尖细声,反反复复地叩打着我的心扉。
死了,已经死了!
砰!
大门当着我的面前关上,任凭我怎么敲打,它再也不曾打开了。
无力地跪在台阶上,我低着头,泪水砸在水泥地上,深深浅浅落开。我就是倔强,就是不肯死心,不停地反问着。
“如果你的女儿死了,那么我是谁……”
你创造了我的生命,却又令我孤独一生,我难道和唐聪不同,不是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吗!
哽咽不成声,我咬着下唇,被邵砺锋搂进怀里,哭得那样伤心和悲恸,眼泪几乎停不下来。
抚摸着我的脑袋,邵砺锋久久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由我发泄。
——
夜深如墨。
坐在街对面的小花园里,我环抱着双膝,将下巴搁在膝头,静静地看着对面那家亮着灯火的人家。
它有一个早出晚归的父亲,一个在家全职的母亲,还有一个正当年少的儿子。一家三口,在小小的一屋一院里生活,在灯火下共进晚饭,诉说着这一天的悲喜乐哀。
人影在窗口上倥偬移动,我只能依稀地凭着感觉猜测,它代表着我的父亲还是我的哥哥。
“尹梨,别等了,咱们回家吧。”邵砺锋替我心疼。
我置若罔闻,仍旧缩成一团,不愿意离开。
就这样一直等,一直等,直到第三天的傍晚,花园的坐椅前来了一位新客人。
唐聪低着头,眼中不含任何情感地看着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嘴角深深抿起。
“你不该来的……你就不该被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