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
薛妃的婢女紫烟匆匆忙忙地赶了进来,她也顾不得薛妃和皇上在寝宫里酣睡,只是在殿外大声叫道。
不过一阵子,就有一道明亮的烛火冒了出来。显然里面的人都被她的叫声惊醒,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从半透明的屏风背后若隐若现。
“何人在外面大喊大叫?不知道朕在睡觉吗?”皇上不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紫烟慌忙地跪倒在地,“回禀陛下,外面,外面有人求见。”
“这深更半夜的,谁这么大胆竟敢惊扰陛下睡觉?”薛妃眉头微微一皱,她的眼底划过一丝慌张,不动声色地说。
“叫那人明日再说。皇上还要歇息,芝麻绿豆的事情就不用……”
“难道我的王妃遭人轻薄侮辱,也是芝麻绿豆的事情?”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薛妃的话语,一身月白色衣袍的男人手中扯着麻绳,径自踹门而入。
“儿臣见过陛下,”慕容珩就地跪倒,声音朗朗,“儿臣并非要惊扰陛下歇息,只是儿臣的妻子遭人轻薄,在长乐宫呼救,竟然无人相助,儿臣实在是愤怒,就亲手把贼人抓住带到御前,请陛下降罪!”
屏风背后的男人沉吟了一阵子,才缓缓说:“珩王把贼人带来了?”
慕容珩将绳子一扯,一身黑色夜行衣的慕容瑛就被摔倒在地,云歌指着慕容瑛说:“陛下,就是他深夜潜入臣妾的长乐宫,竟然要趁着臣妾睡着的当口欲行,欲行那禽兽之事!”
慕容瑛脸上的面罩也在这个时候掉落地板,露出那线条硬朗的脸庞,那一对标志性的桃花眼正呆呆地看着面前动人屏风,竟是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陛下!就是这个人要轻薄我妻子!”慕容珩伸手就将慕容瑛的双手反捆在后背,逼迫他用半蹲着的姿势跪在殿前。
“瑛殿下!”未央宫的深处不少宫女窃窃私语,有的甚至喊出了慕容瑛的名字,但是都不敢出面。
这次的闹剧将薛妃和皇上都打的个措手不及,屏风背后尽是嗜人的沉默,皇上微微低垂的背影落在半透明的仕女图上,就像是一片逐渐蔓延开来的乌黑阴云。薛妃更是身体僵直,仿佛被冻结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云歌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场面,只觉得内心解气的很。
前一秒,还是云歌被众人围攻,孤身一人被皇上下命令带去了长乐宫幽禁起来;现在地上被人捆绑起来的就变成了慕容瑛。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瑛,你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皇上的身影穿过了屏风,缓缓走到了众人面前。
地上的慕容瑛红了一双眼,声音略显沙哑,“儿臣不过是去长乐宫……看望珩王妃,没想到就被珩王误会了……”
“瑛殿下,请问你探望我为何要穿的一身黑衣?是怕人见到你?还是说,你是要掩人耳目地看望我?”云歌腰肢轻轻一摆动,走到了慕容瑛的身边,“扑通”一下就跪在了一旁,说:“回禀陛下,臣妾见到瑛殿下的时候他就是穿着一身黑色夜行服,要去剥臣妾的衣衫,要侮辱臣妾……”
她说着就开始抽泣出声,尖尖的小脸挂满了珍珠一般的泪滴,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荒唐!瑛儿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还不替珩王和珩王妃磕头赔罪!”薛妃却从屏风背后一个箭步冲了出来,“娘亲也知道你生性爱胡作非为,竟然会吓着珩王妃。”
慕容瑛立刻明白说的这番话的用意,顺着她的话茬就说:“是啊,我不过是想要做恶作剧,和珩王妃玩儿来着。没想到会胡闹过头,让皇兄和皇嫂惊扰陛下,是瑛的过错!”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磕头,发出了响亮的“砰砰砰”的声音。
“儿臣绝对没有别的龌龊心思,都是一场误会!”
他掷地有声,夹杂着那磕头的碰撞声,就仿佛是闷雷在众人的耳边炸响。
皇上低垂着眉眼,看不清楚他的情感。但是那冷凝的脸色显然是不怎么相信慕容瑛和薛妃的说辞。
“皇弟,我素来知道你有逛那勾栏烟花巷弄的癖好,只是我断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对你的皇嫂心存歹意,”慕容珩冷冷地盯着磕头不止的慕容瑛,淡淡地说,“就算我可以轻饶你的罪过,但是过了今晚,你夜闯其他妃子的宫殿的事情就会传遍京城。你要皇兄日后如何抬头面对别人的置疑?”
“臣妾也不知道日后要如何走出房门了,竟然,竟然会让陌生男子闯入臣妾的闺房……”云歌附和着慕容珩,在一边也哀哀戚戚地说。
“珩王妃,我皇儿也不过是一时贪玩,何况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难道就不能小惩大诫?……”薛妃目光炯炯地盯着云歌看,话说到一半却被打断了。
“好了,都不用说了。朕自有决断。”皇上忽然一抬手,制止住他们的争辩不止。
他双手负在背后,走到了磕头的慕容瑛跟前,声音平静地说:“朕也不知道要如何惩处你,竟然厚颜无耻地夜闯皇嫂的闺房。朕也唯有罚你禁足半年,俸禄减半。”
半年?!薛妃和慕容瑛一听都是脸色大变。
“陛下,陛下,这真的是一个误会!”薛妃大叫着要制止皇上的判决。
“够了,”皇上一下甩开薛妃拽住自己衣角的手,“如果不是你平日里放纵他,不好好教养,怎么会出来今日这档子丢人现眼的祸事!”
皇家面子,自然是最为重要的。皇上不可能不重重惩罚慕容瑛,因为这是举足轻重地影响到皇室的脸面。就说这档子夜闯深宫,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是在天子的眼皮底下犯事,皇上又怎么可能轻易原谅他?
“好了,都散了,珩王妃所住的长乐宫多派几个侍卫看守,不要再出来什么贼人夜闯的事情!”皇上挥了挥手,正要转头回去就寝。
“陛下,儿臣还有要事要禀报!”慕容珩忽然就地一跪,声音朗朗。
皇上的眉头微微一拧,“还有何事?”
“儿臣可以证明,玲珑公主中毒之事与珩王妃全无关系。烦请陛下将歌儿从长乐宫放出来回珩王府。”
皇上脸上飞掠过一丝讶色,“你且说说看。”
“儿臣已经查到了玲珑公主所吃糕点是被谁下毒,还有那个和珩王妃一模一样的香炉是谁放入了毒粉。”慕容珩不紧不慢地说,目光落在了皇上背后的薛妃脸上,那道目光浸染着汹涌的杀意和威压,竟是让薛妃的胸口感到了丝丝压迫。
薛妃强撑起笑脸,“珩王说的证据呢?还有那个下毒的人是谁?如果珩王妃是冤枉的,臣妾也想要还王妃一个清白。”
慕容珩轻挑起嘴角,露出一个略显邪魅的笑,“那人就是珩王妃的近身宫婢,女医岚。”
他说完就侧开身子,朝身后喊道,“将女医岚带上来,御前对质。”
不过片刻功夫便有一个浑身鹅黄色普通衣裳的女子被一个不过十六七岁的青年拖拽了上来。女子生的眉目亲切,一张圆脸让她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但是一双眸子此时尽是慌张和惊恐,她把目光从殿前的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在了薛妃的脸上,眸子里显露出了哀求。
但是薛妃兀自扭开了头,并没有理会。
“女医岚,你来说说这个香炉怎么是王妃的了。”慕容珩走到她的身边,问。
“那是因为我常年伺候着王妃身边,所以能够认出香炉是王妃经常使用,而且里面还有安神香的味道。”女医岚轻声回答,但是比起上午在殿前的咄咄逼人,她此刻收敛了不少,声音竟是带上了丝丝怯意。
云歌爽后抱臂,在一旁看好戏。她知道这是慕容珩一直精心策划的,从一开始自己被大火差点烧死开始,慕容珩也开始了布局,不仅仅是薛妃要对她布置杀局,慕容珩也在利用薛妃的手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说谎,因为这个香炉是你偷偷拿走了,然后放在了玲珑公主的房间里;也是你在玲珑公主的午膳里加入了毒粉。都是你在诬陷珩王妃。”慕容珩冷冷地说。
“珩王殿下,你就这样平白带来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医,就说她是真正的凶手,恐怕不能让人信服哦。”薛妃听了冷笑着说。
慕容珩摆摆手,“薛妃娘娘不用着急,我有证据。”他说完就朝小武一招手,小武从身后拿来了一个普通的木盒子,慕容珩将木盒子在女医岚面前抖了抖,说:“要不要我在陛下面前呈上来,还是你自己开口讲清楚你都做了什么。”
女医岚看到木盒出现,身子抖了一抖,头也不敢抬地看着地面不说话。
“好,那就我来说。”慕容珩把木盒打开,从里面飘落了好几张薄如蚕丝的纸皮,飘飘然地落在地上,轮廓就和人脸是一模一样。
皇上皱起眉头,“这是何物?为何会与人脸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