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刚刚路过这里,并未看到过什么,是府里发生了什么吗?”雪杏诧异地问。
舜摇摇头,“可能是王爷刚走,我认错了人。”
雪杏抬头看着那屋檐黑猫,“你可以帮我将猫儿带下来吗?它总是胡蹦乱跳的,让人老是心烦。”
舜眯起眼睛,迎着阳光往屋檐一看,只见那里正蜷缩着一只黑猫,因为主人的过度宠爱,身形发胖,就像是一团大肉球。
他颇有几分哭笑不得,这哪是猫儿,怎么看着像一只小猪?他这样想着还是运起轻功,飞跃上屋檐,把猫儿夹抱在胸口,飘飘然地落在地面上。
雪杏的目光中划过一丝亮光,但是在舜没有看到的眸子深处,是一片幽黑的冷漠,她喜笑颜开,接过了大肥猫,“多谢你。”
舜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多言,就借口有府中要事在身,转身离开了。
雪杏目送着舜离开的身影,刚刚还是欣喜的模样瞬间变了,她的脸上被严霜覆盖,双目一片冰冷。
云歌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能睡,估计所有的孕妇都会变得嗜睡吧,她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就在她睁开眼把目光移到床头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只见那里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个黑黝黝的人影,漆黑的影子投影到她的花藤帐子上,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你,你是何人?”云歌连说话也不利索了,这里可是珩王府,竟然会容许一个外人站在自己床边?放在平日,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纰漏?
“小姐是不认得我了吗,我是青黛啊,”那人影朝前一步走来,一张惨白的大圆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靥,那双眼睛也似和她活着的时候一般楚楚动人。
但是唯一让云歌感到了惊骇的是,她的手上多了一把带血的长剑。
“青黛,你不是死了吗?为何要回来找我?”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轻轻颤抖,人也止不住地发起抖来,手仿佛是下意识地就摸在了肚皮上。
青黛脸上的诡异笑容愈发的深,整个面皮就像是贴上去一般,竟然开始出现一种正常人做不到的扭曲,她手中长剑直指云歌的腹部,大叫:“找你索命!”
云歌尖叫着捂住双眼,浑身蜷缩成一团。
下一刻她被一个熟悉的女声从可怕的场景中唤醒,面前的青黛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杏色衣裳的雪杏。雪杏一手搭在了云歌的肩膀上,声音轻柔:“王妃是做噩梦了?”
云歌长舒一口气,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坐在了床榻边缘,只稍往外挪动多一寸,人就会掉落地上。“也不知怎的,就做梦了,”她拢了拢松开的衣领,坐回了床中央。
雪杏脸上满是担忧之色,说:“孕中妇女切忌多思多虑。这里是珩王府,并不会有什么狂徒伤害王妃了,王妃只安心待产便是了。雪杏明日让城中医师来给王妃看看。”
云歌面露感激之色,“幸好我身边还有你,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经历过的被人谋害的事情实在太多,她总是容易胆战心惊,气虚体寒,夜里盗汗。如果再这样下去,对胎儿肯定是没有好的影响。
雪杏点点头,“奴婢虽然双腿不能行走,但是一直都忠心于王爷。保护王妃顺利生产,也是奴婢的职责所在。”
“雪杏,我睡着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云歌忽然问道。她闻到了房间里凭空多出来一丝不属于安神香的味道,但是大脑里偏偏如何也辨定不了气味从何来。
雪杏摇摇头,但是眉头在下一刻又一次蹙起,“舜管家似乎经过王妃的房间,当时我的猫儿跳到了屋顶,他很快就出现了。”
舜?怎么是他?难道真的是何慕容珩所说的一样?
云歌从床上站起,她走向摆放桌子中央的香炉,只见香炉里香粉已经没有了,她伸手摸向了双龙吐珠的地方,脸上猛地变的十分阴沉。
“雪杏,现在是什么时辰?”
“现在是午时,奴婢本想进来唤王妃来用午膳。”
云歌的脸色愈来愈差,她记得自己回到王府不过是晌午时分,如今已经是午时。那就是不过过去一两个时辰,她调制的香粉是一日的分量,怎么可能会在一两个时辰燃烧殆尽?
必定是有人在她的炉子里偷换了香粉,但是里面怎么会空空如也?
云歌把小巧玲珑的香炉在掌心翻来覆去地看着,却只是看到空荡荡黑黝黝的香炉内部,镂空雕花的地方还反射出窗头的日光。
“你先出去吧,我换身衣裳就出去用膳,”云歌放下香炉后朝雪杏和颜悦色地说,她原本阴沉的表情瞬息间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沉静。
“是不是有什么变故?”雪杏瞅着香炉,问。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香粉用完了,我过些日子去集市买点回来就好。”云歌搪塞过去,便将雪杏的轮椅往门口推,“你就快去准备午膳吧。”
雪杏怔怔地看着云歌半晌,“王妃是不信任奴婢吗?”她言语间带着失落,目光转为喑哑的灰色。
云歌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你我出生入死,我从来都没有怀疑你。但是今日发生的事情我想就这样压下去,不要打草惊蛇,才没有告诉你。待日后就会与你告知了。”
雪杏莞尔一笑,“是奴婢逾越了,王妃且去更换衣裳吧。”
看着雪杏的木头车子消失在视野中,云歌的脸色复又变的十分阴沉。她把房门反手关上,环顾了自己凌乱的房间一圈。
刚才必定是有人趁自己睡觉,进过这里。难怪她会梦魇缠身,香炉被人动了手脚。
但是这里好歹也是守卫森严的珩王府,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是在简单不过了。云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除了王府里的内奸,还能有谁可以轻而易举地出入自己的房间而不被人发现?
她把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探究了一番,再顺着里面多出来的那丝诡异味道,便在那窗台上发现了一个小小孔洞,只要外面的人把特制的管子伸进来,从外面点着毒气,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云歌闻到那令她不安的味道。
云歌特地凑过鼻子,细细闻了闻窗台小孔残存的味道,果然是一股浓郁的药味。
她离开房间,来到窗台所在的廊道,只见这里正对着后花园方向,但凡是经过此处的人都有机会对自己下手。这里刚好有一堵墙,挡住了经过的人的视线,就不会被人发现有人蹲在窗台放置管子。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云歌来到那个位置,只见地上摆满了废弃的瓶瓶罐罐,她在这些物件的下方找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脚印。幸好这里的土层是湿润的泥地,因为是靠近种植花卉的后花园,附近的土层都是这样的湿润泥地。
虽然是被人有心遮挡,但是她还是把脚印找到了。
按照轮廓和大小,是男人无疑。再配合雪杏所说,舜忽然出现在她身后替她抓住晒太阳的猫咪,这个对自己下手的人估计就是慕容珩口中极为可疑的舜。
云歌把瓶瓶罐罐放回原来的地方,她心里已萌生了一个计谋,要把这个幕后之人揪出来。
她拍打了一下裙摆的灰尘,正要去大堂用膳的时候,迎面就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在下见过珩王妃。”男子温和的声音落在云歌的头顶,却让云歌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竟然就是嫌疑最大的舜!
舜一身深色衣服,虽然打满了补丁,但是胜在他容貌俊俏,不至于太难看。他的目光落在云歌身上,疑惑地问:“王妃为何会在这里?我正要找王妃前去皇宫用膳呢。”
“皇宫?”云歌瞪大双眼,“是陛下宴请吗?”
“不是,是薛妃娘娘的婢女上门告知的,说是娘娘对王妃甚是想念,特意邀请王妃前往皇宫小聚片刻。”
“知道了,你让小武在门外侯着,我很快就过去。”云歌看着舜的眼睛有一丝极浅的防备。
舜拱了拱手,“是。”
云歌回到房间的时候,换上了平日里的普通素衣白裙,将一头青丝放下,绾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发髻,对镜梳妆,只是在素净的眉眼略施姿粉,额头中央寻了一个靛青花钿贴了上去。
云歌本就是天生丽质,就算是画的素雅平凡,一张鹅蛋脸依旧透出一种普通人难有的光彩。兼之雪白衣裙上的秀丽刺绣,将整个人都烘托出几分仙气。
云歌满意地看了最后一眼镜中的自己,就摇曳着裙摆出门离开。
当她来到门口,小武已经坐在马车上早早侯着,他朝云歌有气无力地招手,“王妃,怎的又要进宫一趟?我们是一天里头二进宫啊!”
云歌揉了揉他凌乱的黑色头发,“别抱怨了,是后宫的薛妃宴请我去用膳。毕竟她之前对我有恩,我也不能平白无故地将她拒之门外,快去吧。”
小武听了悻悻地点头,手握马鞭,凌空一甩,便传来了马儿的嘶叫声,马车应声前行,离开了华贵的王府门外。
王府侧院,雪杏遥遥地看着离去的马车,眉头紧紧地蹙起,若有所思,目光中尽是浮浮沉沉的忧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