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最终停在了刑场边缘,刽子手架起了大刀,往锋利的刀口撒下了浓稠的黑狗血,等待着死刑犯的到来。如此一来他的刀下亡魂便不会化成厉鬼索命。
谢旭雪白的囚衣上沾满了斑驳的菜汁蛋液,远看像是浓墨重彩的画,他平静的瞳孔映照这着秋日的明朗天空,恍若死水,哑沉沉的毫无波动。
人群哄笑着簇拥他踏上刑场,因为对砍头死人的期待点亮了他们眼中的狂热。
“陈舵主!不能再等了!帮主快要上断头台了!”陈惊雷身旁的蒙面人焦急地催促道。
陈惊雷紧紧地盯着谢旭一步步接近断头台,断头刀的刀面因为饮血多年锃亮不再,泛着淡淡的哑黑色,但是依旧散发着沉重得令人胆战心惊的气息。
“等!”陈惊雷低吼着,他此刻的神经已然紧绷到极点,负责押送谢旭的官吏将他按压在了断头台上,围观的人群也发出了越来越热烈的叫嚣声,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急不可耐地等待着鲜血四溅的场面。
刽子手已然走到了断头台的旁边,他伸出手就要拉下绳子,忽然一道雪白的弧线将绳子生生切断,“哐”一下打在了地板上。
谢旭看到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是一把匕首。他惊疑不定地往身后瞄去,后面却依旧是围观的百姓,只是他们此刻都满脸失望,没有看到他身首异处的画面。
“何人竟敢打断行刑?”监守行刑的官员怒喝道,大手一挥便让城里禁军把人群都间隔开来,以防再有人阻止。
“放了谢旭!放了谢旭!”
忽然从几里开外,传来了整齐划一的口号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见原本还熙熙攘攘的洒金街道变得无比空阔,从街道尽头一个个人头汹涌而来,先是零星的几个小点,仿佛是移动的蚂蚁,渐渐的蔓延开来,无数的百姓朝着刑场方向奔涌而来。
为首的人长靴黑袍,眉眼间尽是杀伐果敢,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可怕气息。不过片刻便把身后的人带到了刑场旁。原来的好事者全部避让三分,他们很清楚得罪了这个男人会有什么可怖下场。
慕容珩身后走出一个衣衫破旧的老头,他一出来就扯高嗓子大喊:
“太子存放私盐,哄抬物价,他囤积居奇,一夜暴富!遭殃的是我们这些老百姓!!谢旭为民请命将私盐库炸了,太子现在要杀谢旭,你们觉得杀还是不杀!?”
那一大群百姓立刻回应道:“不杀!”
那个老头又说:“珩王如今也来帮我们带走谢旭,我们是带还是不带?”
百姓们也是回应的整齐统一:“带!”
他们义愤填膺地振臂高呼:“放走谢旭!”
刑场的刽子手和官员都白了脸,那个官员不过是刑部的四品小官,看到慕容珩出现腿都软了,他立刻跪地行礼,战战兢兢的说:“臣参见珩王。”
慕容珩抽出随身佩剑,犹如一道白练横空刺过,将谢旭的手铐打落在地。
他冷漠的地看着跪地的官员,“放人,我会自行进宫解释。”
那名小官员为难滴地低头看着脚尖,不知如何是好。“……这样似乎有点,不合法度。”
慕容珩锋利的眼神仿佛是刀,跪地的人不自觉将腰压得更低,慕容珩再次问道:“放,还是不放?”
刑部小官被吓的全身都被冷汗浸湿,他立刻连胜诺诺,小跑着过去将谢旭从断头台边上松绑。谢旭整理了一下发束,看向慕容珩,“多谢。”
慕容珩手掌朝上,作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二人离开刑场不久以后,屋檐上窥伺的乌衣巷等人立刻落下来,个个痛哭流涕,感慨万千。
谢旭被刺激的烦了,说:“都别闹,这次进宫非同小可。”
陈惊雷老眼里泪水滚滚,忙不迭地给谢旭递上一套衣服,谢旭将衣服穿好便随慕容珩一同登上巷子里的马车。
“二进宫呢,我们三个人。”马车里传来了清冷的女声,女子清凌凌的眸子看向谢旭,似笑非笑地说。
慕容珩坐到了她身边,也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谢旭面对着如此有夫妻相的两人,不禁有点后怕,说:“你们不会是在挖坑让我跳吧?”
云歌莞尔一笑,和狂傲冷峻的慕容珩坐在一起,她就像是一朵冰清玉洁的白昙花,也是冷清清地让人不敢动半点歪念。“我们昨夜得到了皇上的首肯,陛下这次是不会再保太子,一切公事公办。”
“再动用上次私盐库爆炸的人制造谣言,就煽动百姓一起将你名正言顺地救走。”
云歌婉婉道来,女子嗓音里特有的柔美在狭窄的车厢里被放到最大。
谢旭轻叹了一口气,说:“这次真的能将太子搞倒台才好,就算倒不了,也要给他捅个大窟篓!”
慕容珩脸上是标志性的邪气笑容,玩世不恭,却透着逼人的锋利,“至少得让他这个太子宝座给踢上几脚,想我们几个一直被皇后玩弄鼓掌之中,就让她儿子给我们做补偿。”
谢旭一听皇后就来气,“这个毒妇居然将我三娘杀害,从尉迟真拐走三娘后,我身边的三娘都是假扮的!我只怕我对付不来这个毒妇,她心机实在是太深了。”
提到皇后,云歌也忍不住蹙眉,那个姿容端庄仪态万方的凤冠女人,仿佛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她从心底为这个幻影渗出丝丝寒意,“皇后到底是什么来历?长袖善舞,玩弄权术,她绝对是个狠角色。”
慕容珩的语气透着无奈,连他也不能摸透皇后的底,“她从来都是整个慕容皇朝,最神秘的女人。”
寥寥数语过去,马车便到了京城门下,云歌三人才一下车便被好几个人给团团围住,为首那人眼神阴鸷凶狠,像是独行千里的狼。
“将死刑犯劫持带走,甚至煽动百姓,传播谣言,皇弟你是有多愚蠢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慕容珏眼中带煞,狼行千里,是吃肉的。
他从皇后那边听到消息,便立刻带着自己的暗卫赶到京城,将慕容珩堵在这里。
慕容珩冷笑着将太子从头到脚打量了起来,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蔑视,“就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