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医俯首叩头,一字一句地说:“臣是薛妃身旁的随行太医,在晚宴结束后就察觉到了贤妃的酒樽当中被混入了毒药,五石散。”
皇上龙颜大怒,厉声道:“怎么会被人混入五石散?”
五石散,不仅是一种及其厉害的迷药,也是宫中禁药,宫中律令有言,凡是触及五石散这种禁药都是要被关押进天牢直接用大刑伺候。
薛妃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一边的云歌,冷声道:“臣妾从珩王妃的近身婢女得知,是珩王妃往贤妃的酒樽里放入了五石散。珩王妃和贤妃本就是势同水火,只是没想到珩王妃会心狠手辣至此,要去谋害贤妃妹妹的性命。”
云歌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说:“我的近身婢女?为什么薛妃刚刚说的事情,连我也不清楚?”
薛妃冷哼一声,往身后一招手,便又有一个纤细身影款款而至,来人身着杏色宫衫,作平常宫女打扮,一对杏眼顾盼有神,正是胡韶音。
“此人便是珩王妃的近身婢女胡韶音,陛下可以询问她晚宴之际,珩王妃到底对贤妃做了什么。”
胡韶音对着众人盈盈一拜,恭声道:“奴婢见过陛下,见过各位娘娘。”
皇上锐利的眸子朝胡韶音身上飞掠而过,不做任何停留,“夜宴之上,珩王妃是否真的对贤妃下毒?”
胡韶音恭声道:“回禀陛下,奴婢对于此事一无所知,因为珩王妃从来都坐在她的座位上没有移动过,并没有将贤妃的酒樽下毒。但是,奴婢反而看到了玲珑公主和贤妃娘娘敬酒的时候,贤妃娘娘的酒樽之中有人下了药粉。”
“胡韶音!”薛妃厉声斥道,“你可要小心说话!”
胡韶音嘴角勾起一抹从容的笑,并不在乎薛妃的斥责,淡淡地说:“薛妃娘娘,奴婢可是按照您的吩咐,有什么说什么,从来都没有说过半句假话。奴婢可以对天发誓,如若刚才所说有半句虚伪,必定受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之罪!”
皇上走近薛妃身边,声音平静的让人害怕,“薛妃,为何这个婢子和你刚才所讲的是前后矛盾?到底晚宴当时发生了什么?”
“发生的事情,不如就让本宫好好讲述一遍?”
一个柔婉的女声插入了对话当中,说话人竟然是一直卧床不起的贤妃,她单手撑起身子,从床榻缓缓坐起。
皇上朝贤妃看了过去,温声道:“贤妃醒了?”
“劳烦陛下白跑一躺了,臣妾身子一向虚弱,此次也并无大碍,只是有点困乏,并非中毒。”贤妃用她柔柔弱弱的声音缓缓说道。
皇上亲自上前,将她搀扶起来,“爱妃平安无事就好,朕也好安心了。”
贤妃依靠在皇上的宽大龙袍之中,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向了薛妃,说:“早时的夜宴之上,薛妃趁着玲珑公主向臣妾敬酒之际,偷偷往臣妾的酒樽当中下了五石散。而下毒之人,正是臣妾的近身婢女绿蕊。”
与此同时,云歌手持火烛照亮了角落当中躺着的绿蕊的身体,轻声说:“陛下,绿蕊已经因为触碰过要给贤妃下的毒药,毒发身亡。臣妾当时前往青玉宫,刚好救下了贤妃娘娘。”
皇上的目光在地上的绿蕊尸体上久久停留,许久他长叹了一口气,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薛妃,如今人证物证皆在,你还要作何辩解?”
薛妃看着地上的绿蕊尸体,又看了看贤妃和云歌二人,还有神色自若的胡韶音,惨声说道:“你们好厉害的心机啊!我斗不过你们。”
皇上朝身边的高威吩咐道:“将薛妃剥去她的封号,贬为秀女薛氏。长乐宫再也不是薛氏的寝宫,玲珑公主交托贤妃抚养。”
薛妃如遭雷击,浑身一软跪跌在地上,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庞流了下来,她把头往地上坚硬的地板上重重一磕,凄声叫道:“陛下,请陛下收回成名,臣妾还要抚养玲珑公主和瑛殿下,请陛下怜悯臣妾!”
皇上理也不理跪地哀求的薛妃,仅抱住了怀中的贤妃,淡淡地说:“将秀女薛氏带走!少在这里苦苦啼啼大煞风景。”
话音落下,便有宫人上前将薛妃从地上拉扯开去,那身大红衣裙再也不复之前的雍容华贵,在地上拖拽如同是一匹毫无意义的破布。
云歌和贤妃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快意。
她们二人一开始是故意假装势同水火,就可以引诱薛妃和慕容梦瑶联手来借此陷害云歌,再加上胡韶音被云歌策反,因此在慕容梦瑶眼中天衣无缝的布局,就变成是云歌手中操控好的反击战。
薛妃就是这次的牺牲品。
“臣妾今晚就在这青玉宫伺候陛下过夜吧。”贤妃一边挽着皇上的手臂,一边掀开她的帘帐。
云歌嘴角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便带着胡韶音离开青玉宫。她知道,过了今夜,整个后宫的格局都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贤妃也没空再招呼自己了,她可是要一跃而成宠妃的女人了。
行走在来时的幽黑小径,云歌的心情也和之前截然不同,胡韶音陪伴在她的身侧,低声说:“王妃这次大获全胜,慕容梦瑶被斩断薛妃这个臂膀,也不能像之前那般嚣张了。”
“她不能嚣张,但是她还有一个慕容璃,到时候又会找来慕容璃继续兴风作浪。”云歌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本来这次算计薛妃,她想到的是慕容梦瑶会一日前来青玉宫,哪里想到仅有薛妃一人,她就不可以趁机将慕容梦瑶也倒打一耙。
但是不幸中的万幸是,薛妃已经不可以继续在后宫作恶,包括她的儿子慕容瑛,也不会得到往日那般的盛宠。
就在这时,阴森森的树丛里有一个人影走了出来,路边的灯笼照亮了来人的眉眼,竟然是玲珑公主,她面带怒容,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你这个心狠手辣的毒妇,竟然陷害我的母亲,让她被贬为秀女!”
云歌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狡诈的笑意,说:“难道要我隐忍不发,任由你们把我当做砧板鱼肉吗?玲珑,你也知道这是深宫之中,并不是你的只言片语,我就会听从。”
玲珑公主被她噎的无话可说,但是一对杏眼依旧倔强地瞪着云歌,“之前是我陷害与你,我可以向你赔罪道歉,但是我母亲她如此辛苦才把我和哥哥抚养长大,现在她被贬为秀女,日后定然只有死路一条,就当我求求你,放过我母亲!”
玲珑公主一边说着,一边跪地磕头,她还穿着早前晚宴上穿的锦绣花衣,只是跪在地上后,那件衣服就被泥泞沾满,显得破败不堪,十分肮脏。
她也顾不得肮脏,就这样把自己置身于泥土当中,拼命地朝着云歌磕头。
云歌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嘴角的那抹笑意带着刺目的讽刺,扎的磕头的人生疼。
“你真的以为我是慈眉善目的菩萨心肠?做梦吧,你们母女当初如何待我,今日我这是尽数回敬给你们。”
她说完就领着胡韶音,从玲珑公主身边款款走过。胡韶音还不忘给玲珑公主一记轻蔑的眼神,将玲珑公主气的牙痒痒。
云歌携着胡韶音重新回到偏殿时,但见之前还是一片漆黑的宫殿变得灯火通明,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屹立在正中。
衣袍上的晶莹夜明珠葳蕤自生光,将他芝兰玉树的风采衬托的格外英伟不凡。
“怎么没见你穿过这种衣服?”
云歌打趣着走上去,伸出削葱细指缓缓摸向了那人的胸襟处的夜明珠。
“今日奉命前往司天台祭祖,这是每个皇子的传统礼服。”
慕容珩别扭地看了眼身上的珍珠,眸子里有嫌恶之色一闪而过。
“今日后宫发生的事我都听说过了,你做的很好。”慕容珩把云歌的纤纤细腰揽入怀抱,柔声说道。
“只希望能够靠着除去薛妃,好杀一杀慕容梦瑶的锐气。”云歌的语气中流露出的不少遗憾,她本意是要慕容梦瑶也被拉下水,就可以靠着一个局一箭三雕…
慕容珩走到桌子旁坐下,说:“陛下又命我前往西北边关平乱,早前的北骑将军身死,引起了澜沧国的暴动,现在的边关,端的是非常不太平。”
云歌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此事不难,不是还有两个澜沧国不请自来的女人留在后宫里承欢陛下吗?靠着她们,这场仗起码不用那么辛苦。”
慕容珩沉吟半晌,“你是说那个舞妓和澜沧国和亲公主?”
“她们两个,据我所知可是在闹窝里反呢。”云歌的红唇轻启,目光深处有狡诈之色一闪而过。
却说这个偌大深宫,在一个小小的鹭骊园里头,两名身穿怪异民族服饰的女子正相对而坐,一个气质高傲,尽是养尊处优的气派;另一个却是浑身媚意,举手投足都是蛊惑人心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