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这里可比不得澜沧国了,什么身份尊卑,什么敬上爱下,都是不存在的。后宫里头位分定尊卑,圣宠拼高下,端的架子高还不是孤独终老冷宫弃妇?”
柳思思单手托香腮,将殷红的手指甲搭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她手指上的锃亮金戒指。
面容端庄的澜沧国公主并未有任何恼怒之色,只不紧不慢地看着柳思思,说:“柳思思,你不过是区区舞女,现在进了慕容后宫就以为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你别忘了,从头到尾,我才是你的主子。”
“主子?”
柳思思掩唇娇笑一声,透出了无限的轻蔑。
“深宫里头谁压谁还说不定呢,就凭你,皇上不过来你宫里一次,我呢?皇上可是点名要我侍寝。”
“主仆都不会分的明白的人,还想着要当宠妃?琦斯,好好教导一下她怎么守位分尊卑。”
澜沧公主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往身侧的一个妙龄宫女吩咐道。
“是公主。”琦斯应了一声后就走到了柳思思身前,本来二人位置是相对而坐,柳思思没有料到对方这个区区丫鬟如此嚣张,竟然直接走到自己面前。
更让她没有意料的是,脖子后面突然就被扎进了不知名的利器,疼痛感忽然到来,让柳思思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呼叫,但是嘴巴立刻被人捂住。
“这个是我们蛊人的子母蛊,母蛊在我手里,现在给你植入的是子蛊,若你有半点不从,我弹指间就可以让你心脉尽断。”
琦斯冷漠的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从柳思思的耳边传来,激起了她半边身子的鸡皮疙瘩。
柳思思感受到从自己的脖子疼痛的地方果然有奇怪的东西,就像是被扎入什么奇怪生物。
她原本嚣张跋扈的神色立刻变的无比恭敬谦卑,甚至迅速赔上笑脸,“公主殿下,是小的不懂事,刚进宫里不会规矩,就请公主小人不计大人过,放过小人。”
澜沧公主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柳思思立刻站起身子,急匆匆地往门外跑了出去。
原本还吵闹喧哗的房间顿时回归安静,琦斯重新站回了素衣朱绣的女子身旁,回复原来那个低眉顺眼的模样。
“这样的担色,迟早有一天要被派上用场,你做的很好。”澜沧国公主有条不紊地说,一边伸出手拢了拢头发。“以后不要叫我公主了,叫我的封号,澜贵人。”
琦斯再次恭声道:“是澜贵人。”
夜色倾盖整个鹭骊园,鬼影深深的树丛不断地发出了窸窸窣窣的摩挲声,让人对这个漆黑的魅影产生无尽遐想。
澜贵人缓缓走到了窗台边,朝着灯火明亮的青玉宫方向看了过去,悠悠道:“今晚的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是如同贵人所猜测,晚宴之后薛妃就离开了长乐宫前往梦瑶公主的瑶池台,青玉宫内为迎来了圣驾。薛妃被废黜的消息很快便传遍六宫。”
琦斯在她身后一字一句地说着,从她们一行人进宫以后,就开始对后宫的势力研究一清二楚。要收买人心,要密布眼线,她们早就算计的透彻通透。
“澜沧国的和亲公主,怎么可能是一个摆设这么简单?”澜贵人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与此同时,如斯黑夜,云歌和慕容珩依偎在偏殿之外,灯火葳蕤。
“柳思思和澜贵人?她们两个能有什么用处,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两颗送来和亲的棋子?”
慕容珩不解地问身旁的女子。
云歌静静地凝视眼前的黑夜,说:“这里才是巧妙之处。她们是棋子,所以她们都背负着同一个使命,要让澜沧国和慕容国停战,不用我们去找她们,她们其中一个会主动来找我们,只要王爷你把你要派兵前往西北征战四方的消息传出去就可以了。”
云歌回头朝殿中的床榻走了过去,一边淡淡地说。
“她们在利用我们,我们也可以趁机利用她们。”
慕容珩解开了腰上花式繁杂的夜明珠装饰,凤眼含威,“你说的在理,但是我是不会想着放过澜沧国此等野心之地。它存在一日,对整个慕容国都都是威胁。”
云歌拨开了帘帐上细细的流苏,橙黄色的流苏尾在灯火辉映下,落下狭长幽黑的影子在云歌的脸上,平添了半分朦胧的美感。
“穷兵黩武并非上上之策,最好是可以以德服人,我认为王爷还是应该多加思虑。”
慕容珩颀长的身影被烛火拉的很长很长,“不是我非要穷兵黩武,只是有一事你并不知晓。这个澜沧国盛行巫蛊邪术,受此术法祸害之人数不胜数,妇孺孩童只要不是出身自富贵家庭,就要被带到澜沧国军营充当蛊人,作试蛊和用蛊的功用,再用于行军打仗。”
云歌皱起眉头,眼神低垂,缓缓地扫过了眼前的一片殷红毯子,“是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要推翻我们国家的边境?这等惨无人道的做法都可以做的出来,还真是可悲又可怖。”
“不,他们眼中作为蛊人的平民百姓终究不过是一介蝼蚁。没有任何值得怜悯的意义。”慕容珩掀开了帘帐,坐到了云歌的身边。
他幽黑的眸子就如同是深黑的海洋,宁静悠远,“早年我曾抓拿他们的军官士兵,就是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澜沧国的惨无人道冷血无情。所以这些年我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让他们覆灭。”
云歌沉吟半晌,说:“先不说我们西北战线拉不到澜沧国那么远,而且陛下如今沉湎柳思思的美色,又如何不受到枕边风的影响?只怕王爷的心愿,一时不会是不会实现的。”
慕容珩却勾起了一抹笑意,在昏沉灯火之下泛着莫名的诡异,“正如你所说的,我们后宫里头是多了两位和亲人选。她们可以吹枕边风,也可以让陛下雷霆大怒,这都是要看她们怎么做了。”
云歌原本皱起的眉头放下,显然是明白过来慕容珩的意思,“王爷是想通过离间她们的关系,加以利用?”
“自然如此,不然我还要等待她们的枕边风吹到我的军队里头吗?”慕容珩的笑意收敛,将目光转而投向了云歌的脸上,眼神变得愈发的意味深长起来。
云歌从他的黑色瞳孔当中看到了自己白玉一般的脸庞,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展颜一笑,“王爷为何这样看着我?”
“有没有考虑过跟本王一同前往西北前线?”
云歌为之一愣,本能地摇头抗拒道:“我们还有锦儿留在京城里,我怎可以抛弃他于不顾?”
慕容珩的目中划过一丝深深的墨色,语气泛起了丝丝的不悦。“那个小东西还比不得我重要了?”
云歌连忙摇头,说:“王爷是云歌的夫君,自然是王爷走到哪里云歌都会跟随到底。但是锦儿是王爷的嫡子,如果让他一出生就没有母亲陪伴在身侧,岂不是让他打小的心灵产生阴影了?”
慕容珩却毫不理会,显然对云歌口中的锦儿二字十分执着,“你的意思是,本王还比不上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要紧?”
云歌错愕的神色飞掠而过,只好一个劲地辩解,“王爷别误会。这并非云歌的本意,王爷可要想好,锦儿是您目前唯一的儿子,俗话说……”
无奈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慕容珩堵住了嘴。
“你的夫君只有本王一人,你还可以给本王生无数个大胖儿子。”慕容珩松开云歌的嘴唇后,愤愤不平地扔下了这么一句话。
这个男人竟然吃自己儿子的醋?云歌的嘴角忍不住开始了抽搐,天下间竟然会此等怪事,还真是天下之大无所不有。
慕容珩的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云歌的眼睛,说:“反正这次的西北征战,我明日就会向陛下请求带你一同前往作战。”
云歌诧异地说:“王爷是用的什么借口?陛下怎会答应此等荒谬之事?”
慕容珩只冷冷地“哼”一声,说:“我自会有我的方法,不用你管。”
他说罢便伸出手来,握住了云歌细瘦的手腕,轻柔地抚摸着她温润的皮肤,轻声细语:“歌儿,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我再也不会让那些宫里的人伤害到你。从现在开始,我会保护你的。”
云歌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原本的别扭还是不由自主地消散一空,“我会陪伴在王爷身边,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