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住周漠野，眼睛猩红。
“漠爷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不过，我也很好奇，你怎么会刚巧在那里？漠爷的地盘并不在长州吧，突然来这里，难不成也是为了瓜分利益吗？”
话一出口，我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了，但我受不得别人说穆林深不在了，绝不行。
周漠野把杯子放下，缓缓站起来，猛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起头，他眼角飞扬，弧度凌厉。
他冷冷笑了笑，“穆林深的利益，我没兴趣。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那就是我不是无故无故来的，也不是什么刚巧。”
我眸子一缩，被他捏着也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盯住他。
他手指力道用得很大，有点疼。
“你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生意的，干的就是杀人收钱的买卖，这一次，”他顿了顿，俯首到我耳边，低声说道：“有人出钱买你的命。”
我一怔，脑子里轰然一响，用力甩了甩头，他也不再坚持，慢慢松开我。
“你说什么？”
“我说得不够清楚吗？我说，有人出钱买你的命。”周漠野重复一遍说道。
我心里没有害怕，竟然还有些激动，“是什么人？是不是和害了穆林深的事情有关？”
周漠野眉眼间染了几分戾气，“你就不问问，我会怎么对付你？就只知道问和他有关的事？”
我飞快的说道：“没关系，我不怕死，只要能给他报仇。你快说，是什么人？”
周漠野慢慢后退了一步，说道：“关于对方的资料，我不能说，这是规矩。”
“这算什么规矩？”我顿时急了，“我连谁要杀我都不能知道吗？不能当个明白鬼？这是什么破规矩！”
周漠野无视我的恼怒，慢知斯理的整理着衬衣扣子，“这是我的规矩，当然由我来定。至于能不能做明白鬼，那要看我高不高兴。”
他似笑非飞的看着我，“你能让我高兴吗？”
我滞了一口气，他笑了几声，但笑意不达眼底，总觉得阴恻恻的。
“孔轩我给你带回来了，算是我还你一个人情。另外，那两个家伙，一胖一瘦，要审问的时候，最好留点神，他们可不是一般的人。”
他一说这个，我立即来了兴致，本来心里也纳闷，急忙问他是怎么回事。
周漠野说，那两个人是搭档，向来就是称不离坨，那个麻杆儿，功夫都在一双眼睛上，他的眼睛有点邪性，说白了就是能催眠，可以让人有短暂的空白或者反应迟钝，当两方对阵的时候，这一点点的的暂停，却是非常致命的。
而那个胖子，一双手的指甲磨平，非常坚硬，就像是小刀一样，特别锋利，这俩人配合得非常默契，麻杆儿一让人暂时失神，胖子就出手，几乎没有什么差错。
我暗自心惊，顿时明白为什么伤亡那么惨重，阿九和阿鹏的身手都好，但也受了伤，阿九肩膀上的伤还是我亲自看着的。
难怪孔家的势力当年如日中天，泯州上少有与他抗衡的，别的不说，就单单一个百人堂，就足以让人畏惧。
“我接了活儿，过来泯州，你的命就是我的，我不能让别人伤了你，那样的话我无法向金主交待，我这个解释，够了吗？”
我回过神，抿唇说道：“那漠爷……准备什么时候动手，给我一个什么死法？”
周漠野敛了笑，说了话看他高兴，然后迈步走了出去。
这就……完了？剩下我一个人一脸的懵逼。
他不是要杀我吗？到底啥意思？
我愣了一会儿出去，发现他已经不见了，我用力抓了抓身上的衣服，给他抓出几道褶子来，这才觉得解了点气。
回到房间洗澡换衣服，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胸口上的红痕，回想着当时的情景，那股子恨意就如同火苗，烧着我的心口。
我抹了药，清理干净，让人把周漠野的衣服送去洗，走到电梯口，看到阿鹏和阿九从电梯里出来。
我问阿九伤怎么样，他说没事，已经处理好了，一点小伤而已。
阿鹏说已经把那两个家伙安置好了，等我有时间过去审问。
我点点头，他低声又说道：“白小姐，那个孔轩，被人扔在了停车场的车里，我已经把他带到暗室了。”
“哦？”我立即说道：“走，去看看。”
我们刚进电梯，阿鹏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来一听，脸色立时变了，随后对我说道：“白小姐，那两个家伙……跑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阿鹏说还不清楚，一个安排在那里的手下打来的，最后一口气，打完就没气了。
“先去那边，这边不急，孔轩怎么也跑不了。”我一边说一边跟着他们走出电梯，“我也去。”
阿鹏点点头，“好，那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阿鹏安排的地方很稳妥，那两个家伙都受了伤，我看着院子里的几具尸首心里恨得滴血，同时也有些恨自己。
看来周漠野说得没有错，这两人搭档起来的确厉害，他们一定是利用了麻杆儿的催眠术，然后胖子用指甲割开了绳子逃走，我那会儿应该一知道这个消失就告诉阿鹏的。
这些人也不会白死。
阿鹏低声说道：“白小姐，也别太自责难过了，这种事谁也不想，现在幸好有孔轩在，有些消息也能问出来。”
阿九送我回去，阿鹏留下处理这边的事，我看着车窗外，问道：“阿九，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阿九一愣，回首说道：“怎么会？白小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说实话，我都没有想到，其实你手足无措，惊慌哭泣，这也算是正常，但是……我挺佩服你的。”
我无声笑了笑，人太多的时候都是这样，不逼自己一把永远不知道极限在哪里。
以泪洗面，软弱无能，指着他们的保护过日子，他们这么忠心，也不是不行，但我不允许自己那样。
我慢慢闭上眼睛，有些疲倦。
回到青云楼，马不停蹄去见孔轩，看守的人退到一边，阿九和我走了进去，孔轩侧身躺着，无声无息。
我叫了他一声，他没有回应，我正要弯腰去看，阿九拦住我，随后伸手探了探他的脖颈。
阿九微微皱眉，我急忙问怎么了，他摇头说，死了。
死了？这怎么可能？他身上又没有什么大伤，就是挨了周漠野那一箭，早就上药止血了，又怎么会突然死了？
他死了……我想问的消息怎么办？
我伸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大声叫着孔轩，阿九扶住我，“白小姐，你冷静一下。他已经死了。”
“怎么会死的？”我紧握双手，指甲掐着掌心，“我还以为……可以问出点什么，我以为……”
阿九说，他和阿鹏把孔轩送过来的时候，孔轩还挺精神的，虽然说受了伤脸色差点，但绝对不像要死的样子。
他把那两个看守叫了进来，问他们怎么回事，两人一见这种情况也懵了，急忙说并没有对孔轩怎么样，鹏哥吩咐了，要好好看守，不许打骂，他们都没有敢。
阿九问他们有没有别的人来看过，他们回想了一下摇头说并没有。
这还真是奇了。
我慢慢走出暗室，脚步有些发飘，阿九跟在我后面，还想说什么，我摆了摆手。
走到台阶上，我停住脚步，回头望了望那间暗室，慢慢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空气中似乎有一缕若有似无的气息，很淡，但绝对有。
“白小姐，怎么了？”阿九问道。
我摇摇头，看着不远处的那两个看守说道：“盯住他们，一会儿阿鹏回来，让他带他们来见我。”
“好。”
回到办公室，我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脑子里不断回想刚才的情景，还有那一缕若有似无的香气。
我对香味儿敏感，平时自己也不用香水，一点味道我就可以闻得出，那种地方若说潮气、霉味儿倒是有可能，怎么会有香水味儿？
而且那还绝不是劣质的香水。
我总感觉，这香味儿和孔轩的死脱不了干系。
上次在码头，冯力也是突然就死了，后来查明是韩靖搞得鬼，让冯力吃了药，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一次……孔轩死得太过蹊跷。
正在想着，阿鹏回来了，他说那边都处理好了，看我脸色不好，他说关于孔轩的事他也知道了。
我点点头，问他怎么看，他想了想，也和阿九说的一样，之前带孔轩回来的时候，那家伙好得很，虽然流了点血，受点疼，脸色差点，但是根本不像是要死的样子，而且他的伤也不是致命伤，这么突然死了，一定是古怪。
我问他有没有可以检验的人，类似上战铭列身边的法医，他点头说有，就是制药厂那边。
“白小姐，我已经通知了他，在来的路上了。”阿鹏说道。
我抚着额头，正在想下一步怎么做，有个服务生跑进来说道：“白小姐，外面有人求见。”
“什么人？”我有些纳闷，这会儿谁要见我？
“他没说，只说有重要的事。”
“那让他进来吧，”我打起精神，没多一会儿听到脚步声响，来的人出乎我的意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来的人正那个法医。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一身严肃的西装，表情淡淡，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推了推眼镜，对我说道：“白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说实话，我真不怎么想和他见面，不光因为他是战铭列的人，而是总感觉每次和他一见准没有什么好事。
“请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开门见山的问道。
他把文件袋放到我面前的桌子上，慢慢说道：“白小姐，我刚刚从你说的傅玉成的家里回来，列总也去了那里，事发突然，列总怕事情再出变故，所以让我把这份东西给你送过来。”
“这是什么？”我疑惑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