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子宁救人心切,当下纵身急奔,一路上避过了“天山派”在通往山顶之上所设下层层关卡,进了“天山派”的练武大厅之中,在那大厅正中间,正摆放着一面大鼓,此鼓乃为每日晨练及早课时所用,平日里若无急事,绝不可轻易敲响,此时岳子宁救人心切,顾不得再去面见师傅岳亭松,人还在很远,“般若掌”借“归元真气”之威,一掌挥出,已朝着那面大鼓狂扫而去,震得鼓面嗡嗡作响,一时鼓声大作,四面传散开来,久久不息,过不多时,便有许多“天山派”的弟子进了练武大厅之中,岳子宁也不多说,只向众人道:“大师兄被人所害,受了重伤,快请师傅去厢房。”言罢身形乍起,便往那后院厢房而去,那些“天山派”众弟子,有许多是识得岳子宁与岳子昂二人的,一时皆心中大惊,忙有人飞身前去找寻岳亭松,岳子宁抱着岳子昂进了后院厢房之中,将岳子昂轻轻的放在了床榻之上,嘴里又连唤了数声:“大师兄,大师兄……”可是岳子昂仍是紧闭着双眸,像是已没有了知觉一般,岳子宁心中一阵惶恐,忙而伸出手去,将双掌抵在了岳子昂的后背之处,将“归元真气”源源不断的送入了岳子昂的体内,也不知过了多久,岳子宁恍惚之时,只听岳子昂口中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之声,不由心中一喜,忙道:“大师兄,你感觉怎么样?你一定要挺住啊,子宁已经派人去通知师傅了,师傅与师娘很快就会过来了。”言罢又将“归元真气”向着岳子昂体内送了过去,岳子昂不停的颤动着身子,无比虚弱的说道:“子宁,不要再为我白费真气了,我不行了……我不行了……,师傅……师傅……”言罢又沉沉睡去了。
便在此时,房门响处,岳亭松与萧玉竹二人,及派中众多弟子皆已进了厢房之中,岳亭松面色凄惶,匆匆朝床榻行了过来,岳子宁心中一喜,只唤了声:“师傅。”便起身让在了一旁,岳亭松不及坐下,已伸出一只手去,轻轻的搭在了岳子昂的手腕经脉处,一直铁青着脸,面上没有丝毫的神色,只过了许久,才向身旁一年轻男子道:“子聪,快去后山‘绝壁崖’去取‘天山雪莲’来。”
岳子宁识得那年轻男子正是岳亭松近年来刚收的弟子,名唤岳子聪,再说那“天山雪莲”虽为疗伤圣药,却性颇通灵,极喜荒寒之地,若离了根茎,须臾便会枯萎死去,所以但遇急事,都是即取即用,身边不着保留的,故而此时,岳亭松才会命岳子聪前去“绝壁崖”取的,那岳子聪当即应声去了,萧玉竹亦向岳子宁道:“子宁,这是怎么回事啊?子昂他……”萧玉竹一念至此,想起与岳子昂多年的相处之情,虽为师徒,实是情逾母子,眼见岳子昂落得此番光景,心中竟是一阵哽咽,竟再难说出一个字,岳子宁却微微摇头道:“师娘,徒儿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小师妹被那‘碧血教’之人所掳,徒儿一路追至天下脚下,却在草丛中发现了大师兄,还有……还有……”岳子宁言至此处,想起已然惨死的几位同门,不由心中越发伤心,竟忽然张口吐出了一摊殷红的鲜血,萧玉竹不由更惊,忙又道:“子宁,你怎么了?”岳子宁正心里悲愤难言时,只听岳子珊从旁哽咽着道:“娘亲,不止是大师兄,我们还在草丛之中发现了三师兄,四师兄,八师兄他们的尸体,他们已经,已经……”
“什么?”岳亭松听至此处,一直沉静似水的面上,肌肉竟不觉得一阵跳动着,只大声道:“子盼,你带人下得山去,将你师兄们的尸体运上山来。”“是。”当下又有一人,领着几位“天山派”弟子应声去了,正在此时,那岳子聪已至后山取了“天山雪莲”来,岳亭松将那洁白似雪的妖娆小花放在了手掌之中,心念一动,顿时手掌之中便凝聚起了无上真气,竟将那“天山雪莲”给慢慢融化开了,萧玉竹又行了过来,慢慢的掰开了岳子昂的嘴唇,岳亭松将那已融化开的“天山雪莲”轻轻的放入了岳子昂的口中,又道:“快去取碗水来。”“爹爹,我去。”岳子珊嘴里说时,人已出了厢房,过不多时,便取了水来,喂着岳子昂喝了少许,岳亭松又盘膝坐在了岳子昂的身后,便如岳子宁一样,将双掌轻轻的抵在了岳子昂的后背之处,过不多时,众人便见得那岳亭松,岳子昂二人的头顶之上,竟蒸腾起了丝丝白雾,那岳亭松深邃而刚毅的面上,竟有大颗大颗的汗珠落了下来,众人从旁见了,皆缄默不言,谁也不敢出声打扰,又过了片刻,岳亭松又长长一声呼吸,才始放开了岳子昂,慢慢起身走下了床榻,又将岳子昂的身子轻轻的放在了床榻上,用被子盖好了,才微微一声叹息道:“子昂已经服下了‘天山雪莲’,我又已经用功助他护住了心脉不受损伤,至于他能不能躲过此劫,就要看他自身的造化了。”言罢又向身旁一人道:“你要小心看护好大师兄,绝不可让任何人打扰到他,你记住了吗?”
那人忙道:“师尊放心吧,弟子记住了。”岳亭松又是微微一声叹息,刚欲向外行去,那岳子盼已又进了厢房中,对岳亭松道:“师傅,师兄们的尸体,徒儿已经运上山来了。”
“我们去看看。”岳亭松听罢,忽而双目一寒,当先向外行了过去,余下众人皆跟于其后,不多时已到了练武大厅之中,此时已是中午时分,烈日当日,而那些已然死去的众“天山派”的弟子的尸身正被静静的摆放在练武大厅中,在烈日映照下,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可怖气氛,众人见之,无不心中愕然,岳亭松也是微微眯了双眸,动也不动的望着那些尸身,面上的神色,一瞬间便似苍老了许多,只过了许久,才颤声道:“我‘天山派’开派三百余年来,一直享誉江湖,受武林尊崇,向被誉为武林之中流砥柱,还从来都没有禁受过如此的劫难,此是我岳亭松无能,我岳亭松愧对我派之历祖历宗啊。”岳亭松一言既罢,众弟子尽皆跪了下去,萧玉竹只从旁轻声道:“亭松,此等事情,皆为人祸,又怎么能尽皆归罪于你呢,你也已经尽力了啊。”
岳亭松闻言苦笑,却不应声,忽然只手一扬,已从身旁一弟子手中抢了一把利剑过来,众人正自愕然,不待出声,只见寒光闪过,岳亭松左手无名指已被利剑削了下来,断指落在了地上,岳亭松又道:“我岳亭松今时指着断指对我派历祖历宗发誓,若我岳亭松不能找出屠戮我派之凶手,亲手刃之,叫我岳亭松犹如这断指,不得善终。”言罢手臂用力一弹,那三尺青锋剑,竟然寸寸破碎开来,落在了地上,纷纷作响,便在此时,只听半山腰上,忽然又传来一阵打斗吵杂之声,众人听了,正心中愕然,又有一“天山派”弟子匆匆进了练武厅中,至岳亭松身前道:“禀师尊,山下来了几位不速之客,欲强行上山,已被派中弟子拦了下来,现双方正在激斗,望师尊定夺。”一言既罢,岳亭松已是面色大变,那岳子聪因了众位师兄莫名惨死,正自心中激愤的,又听说有人欲强行上山,只以为是那仇敌又上门寻隙来了,不由心中更恼,不待岳亭松开口,已然长袖一挥,只道:“师傅,让弟子去杀了那仇人,为众位师兄报仇雪恨。”话音刚落,岳子盼也跟着应道:“子聪师弟,我和你一起去,看来人到底有何手段,敢欺负到我‘天山派’头上了。”跟着又有数位弟子大声言道:“师尊,我们也去,我们也去……”。岳子宁心念一转,不由暗叫了一声:“不好。”跟着便道:“师傅,师弟们可能是误会了,来人并非是那杀人凶手,而是子宁的几位好友。”言罢又讷讷道:“那位碧姑娘,师傅也是见过的。”岳亭松见了岳子聪几人俱极欲下得山去,为众位师兄报仇,正欲出言应允,又听了岳子宁之言,不由便道:“子宁,既是如此,你带着众位师弟下山去看个究竟,来人若是你的朋友,尽可带上山来,若是仇敌,则不惜一切,也要杀手刃之,为子昂等人报仇雪恨。”言罢眼神一禀,眸中尽闪荒寒之意,岳子宁因那碧青莲,百里雨嫣等人皆与“碧血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原本还在担心岳亭松会对几人存了仇视之心,没曾想岳亭松竟欣然允诺碧青莲几人尽可上得山来,不由心中大喜,直道:“师傅,子宁明白了。”言罢便与岳子聪几人一起往山下去了,岳子珊冷眼视之,不由鼻间一声轻哼,萧玉竹听了微微一愣,又转头去看岳子珊,嘴里轻笑道:“珊儿,你怎么了?”岳子珊口中唤了声:“娘亲。”又嘟哝着道:“真不知道那个姓碧的到底有什么好了,子宁师哥非要与她牵扯不断,如今还要将她们带到山上来,真是越来越过份了。”所谓知女莫若母,萧玉竹哪里不懂岳子珊的心思,可即便身为父母,这情爱之事,亦不能尽由她作主啊,不由又伸了手去,轻搂了岳子珊的肩头道:“珊儿,你与子宁都已经长大成人了,这很多事情,都是强求不来的,该是你的,怎么也逃不掉的,不该是你的,硬要强求,也也会给自己徒增烦恼,你说是吗?”岳子珊闻言微微变了脸色,竟莫名的划过了一丝凄婉之意。
再说岳子宁与岳子聪几人匆匆下得山去,众人行了约莫十里之路,果然见得在那半山腰上,正有几人在激烈的争斗着,那“天山派”众弟子已经组成了“天山剑阵”,将碧青莲几人围在了中间,那“天山剑阵”本为“天山派”的护派阵法,首创于“天山派”的开派祖师,变化复杂,奥妙无穷,实有无上之威力,那“天山派”众弟子刚得岳子昂几人遇害之消息,也巧碧青莲几人刚好在此时上得山来,那众弟子只以为碧青莲几人定是那残害了岳子昂几人的凶手,不由个个心中激愤,“天山剑阵”使将开来,更比往日平添了数倍的威力,纵是碧青莲与百里雨嫣二人皆身俱无上神功,一来因岳子宁身为“天山派”门下,与“天山派”有着极深的渊源,二人看在岳子宁的面上,不欲下狠手屠戮“天山派”众弟子,二来那小翠与殷兰二人却是武功稀松的平常之人,又要他们分心照顾,故而尚未坚持多久,碧青莲与百里雨嫣二人便俱感身心疲惫,已有招架不住之势,又过了数招之后,碧青莲忽而面色一变,手中白绫挥出,已远远的卷住了一人手中的利剑,继而手臂一扯一缩,那利剑已被白绫高高卷起,抛向了半空之中,尚未落下,碧青莲又是一掌挥出,掌风到处,那利剑竟直直的飞了出去,直插入了山腰处一颗粗大的柳树之中,剑身摆动之时,发出轻吟之声,久久回荡,绵绵不息,碧青莲一招得势,便凝而不动,俏然站立着,清丽绝伦的面上,荒寒之意尽显,只冷声道:“本姑娘看在岳子宁的面上,才对尔等手下留情,尔等若再不知趣,莫怪本姑娘不留情面了。”言罢又冷哼了一声道:“还以为本姑娘真的怕了你们了吗?”碧青莲露了这手,“天山派”众人尽皆心中愕然,一时竟也凝而不动,又过了片刻,只听一人大声道:“大家别听他的,她根本就不是七师兄的朋友,大师兄他们都是被她们所害的,我们别怕她,大家一起上,杀了她,为大师兄他们报仇。”
碧青莲听在耳中,不由微微一愣,此时她才明白,那“天山派”不容分说,便与她们以命相搏,皆因将她们当作了杀害岳子昂几人的凶手,一念至此,不由面色稍有缓和,又道:“你们弄错了,岳子昂几人根本就不是被我们所杀的,我们是岳子宁的朋友,是他带我们来天山的。”
话音刚落,又有一人大声道:“胡说,你这个妖女,别用花言巧语来骗我们了,大师兄就是被你们所杀的。”言罢一抖手中利剑,已朝碧青莲刺了过去,碧青莲听到“妖女”二字,不由面色一寒,便在此时,那利剑也已攻至眼前,碧青莲手腕一抬,二指一伸,已将那利剑死死的夹在了手中,继而只手一扯,真气到处,只听“哐当”一声,那利剑已寸寸断裂开来,碧青莲又是一脚踢出,一枝断剑已凌空而起,碧青莲接于手中,双目一寒,只说了句:“今日让你见识一下本妖女的手段。”话音刚落,断剑已朝着那人的咽喉刺了过去,“天山派”众弟子见了,皆欲上前相救,碧青莲又是长袖一挥,地上断剑纷纷而起,便如剑雨一般,朝着众人激射而去,眼见那人便欲命丧断剑之下,正在此时,只听一人大声道:“青莲,他是我‘天山派’弟子,不可伤他性命。”跟着劲风划过,已伸出一只手来,将那人直直的向后扯了过去,那人躲过了致命一击,惊魂甫定,再去看时,见来人正是岳子宁,不由心中一喜,直道:“七师兄,原来是你来了。”言罢用手一指碧青莲道:“七师兄,就是她们杀了大师兄他们,你快为大师兄他们报仇啊。”岳子宁微微一笑,又朝着碧青莲几人走了过去,小翠叫道:“你这个傻子,怎么才来?”言罢又道:“来得可好,再迟片刻,碧姐姐可真的就要成为杀人凶手了。”众人听了,尽皆一愣,才知碧青莲所说非虚,她们的确俱是岳子宁的朋友,刚刚从碧青莲手中险险捡回了一条命的那人又走至岳子宁眼前,口中讷讷言道:“对不起,七师兄,我不知道她们都是你的朋友,我还以为……”岳子宁朝之微微一笑,又转而向碧青莲轻声道:“你怎么对我‘天山派’同门也如此不留情面了。”碧青莲闻言眉头一挑,只俏声道:“再留情愿,你恐怕就见不到我了,谁让他们如此糊涂,是非不分的,是该给他们一点教训的。”小翠也道:“傻子,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你以为他们还能活着见到你,还不得和……”话刚至此,碧青莲忽而面色一寒,大声喝叱道:“小翠……”小翠也知自己口无遮拦,是有些失言了,不由又转了头去,瞟了岳子宁一眼,只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岳子宁面色一凉,微微愣了片刻,又道:“青莲,我们一起上山去吧,师傅正在等着我们呢。”言罢便转了身,碧青莲正欲同去,无意间偶一回头,却见百里雨嫣正愣愣的没有动身,不由便道:“百里姐姐,你怎么了?”
百里雨嫣轻声道:“青莲,你有子宁在,可是我上山去,为得什么呢?”碧青莲不由微微一愣,又道:“百里姐姐,那你有什么打算?”百里雨嫣面色一变,又微微摇头道:“‘碧玉峰’反正是回不去了,我想先去‘武夷山’……”
“去‘武夷山’?”小翠微微一愣,继而又笑道:“噢,我明白了,百里姐姐,你是想去找司徒长风吧。”
百里雨嫣闻言不由面上一热,正恍神时,忽又听岳子聪道:“司徒师兄?他前几日还与慕容师兄同在天山的,昨日刚刚离开,听师傅说,过不几日,他们还会回来的。”
“哦?这样太好了。”碧青莲又伸出手去,扯了百里雨嫣的手臂道:“百里姐姐,你就与我们同去天山吧,反正那司徒长风还会回来的,过不几日,便可见到了。”
百里雨嫣至此时,才终于微微点了头,与几人同往天山去了,至练武大厅中,岳亭松夫妇,及“天山派”众弟子依然还在,岳子宁至岳亭松身前,先唤了声:“师傅。”又向碧青莲道:“青莲,这便是子宁的师傅师娘,你快见过他们啊。”碧青莲耳中听了,正欲至前相唤,忽听身旁的岳子珊一声冷哼,嘴里又嘟哝着说了句:“爹娘又不认识她,哪稀罕她叫唤。”不由眉头一皱,只转了身去,冷冷的望了岳子宁一眼,那就在嘴边的话语,硬是没有叫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