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亭松一言既罢,人群中又响起了一阵呼喊之声,更有人不停的大声叫道:“岳掌门,岳掌门……”
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绵绵不绝,岳亭松见了此番情形,原本刚毅而沉稳的面上,亦不由露出了一丝隐隐的笑意,萧玉竹从旁见了,不觉心中一动,竟微微蹙起了眉头,又见岳亭松朝着众人微微扬了手去,声音便渐渐止了,岳亭松继而走至岳子宁身前,轻声道:“子宁,此番师傅虽能事先看破屠人龙等人的计谋,隐忍不发,予屠老魔以致命一击,但危难关头,你能不顾生死,重返‘武夷山’,向师傅报之讯息,足见你对师傅,仍是孝心可嘉,对天山仍是有感情的,以前都是师傅错怪你了,你不怨师傅吧。”
岳子宁先前被岳亭松当着众人之面,逐出天山一派,虽知自己并无错处,但每思及此,心里总会耿耿于怀,有那么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梗在心间,如今听得岳亭松言语之间,仍是口口声声,以“师傅”自称,知岳亭松已是有意让他重回天山门下,不由心中一喜,竟有两行热泪,便悄然流了下来,直在岳亭松眼前跪了下去,哽咽着道:“师傅,以前都是徒儿行为莽撞,不知检点,让师傅失望了,但望师傅不计前事,仍将徒儿收录天山门下,徒儿以后,定当不会再让师傅失望了。”
“子宁。”岳亭松只唤了声,竟伸出手去,扶住了岳子宁,继而又道:“你怎可如此说,青松与青石两位道兄都曾当着为师之面夸赞于你,便连那‘天圣老人’与‘酒僧’‘饭丐’二位前辈亦对你青睐有加,足见你是一个品行优良的好孩子,以前的事,都是师傅错怪你了,师傅纵是心里生气,但要将你逐出门墙之说,也不过就是师傅的一时气言,师傅心里,其实从来都是将你当作我天山弟子的,你如此说,莫非还是在怨恨师傅吗?”
岳子宁心里一惊,忙道:“没有师傅,徒儿但求师傅能原谅徒儿,又怎敢生师傅的气,徒儿自幼便入了天山门下,是师傅与师娘将徒儿一手带大的,又将徒儿视若亲生骨肉,还有诸位同门对子宁的呵护关爱之情,这些事,徒儿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岳子宁说至动情处,想起往日里,在天山所发生的种种事情,萧玉竹对他的百般呵护与教导,不由眸中热泪,便悄然流了下来,又转了头去,望着萧玉竹,只唤了声:“师娘。”
“这样便好,这样便好……”岳亭松嘴里连声说着,继而手下用力,将岳子宁慢慢的扶了起来。
众人见得岳亭松终于不计前事,允了岳子宁重回天山门下,一时皆心中大喜,司徒长风至前笑道:“子宁,现在你总该放心了吧,司徒大哥当日就曾说过,你去求见家师为你说情,岳掌门必定会允你重回天山门下的。”一言既罢,忽然想起已然死去的青松道长,不由面色一变,神情便有些悲怆起来,洪涛知他心中所思,为了宽慰于他,即而又轻笑道:“是啊,子宁,其实都是你多虑了,你如此优秀敦厚,武艺又好,岳掌门又怎么舍得真的将你逐出师门呢,岳掌门此举,不过就是为了吓唬你罢了。”
岳子昂亦至前抓了岳子宁的手臂,又笑道:“子宁,我早就说过师傅只是一时气急,才说了狠话,定然不会真的要将你逐出师门的,这样真是太好了,我们师兄弟从此以后,又可以在一起了。”岳子宁听在耳中,不由又想起了一时迷失了心智,被刘琪等人所利用,做出弑师不义之事的岳子羽,只觉心中怆然,一时竟面色木然,愣愣的没有言语,岳亭松瞧在眼中,又向岳子昂道:“子昂,待我们回天山后,安排将子羽厚葬了吧,还有子羽之事,不可向门人提及。”
岳子昂轻声道:“我明白了师傅。”
岳子宁心道:“二师兄至所以会做出如此不义之事,皆因他贪恋小师妹而起,故而才被刘琪等人所用,此事虽不足取,但此情倒是可原的。”一念至此,不由微微一声叹息,继而又想起,为何自己来了这许久,却没有见到岳子珊,她与岳亭松等人同在“武夷山”中,此间发生这许多大事,她本不该毫无知觉的,不由心里一愣,即而问道:“师娘,小师妹呢?为何不见小师妹啊?”
萧玉竹听罢亦是一愣,直皱眉道:“师娘也没有见到珊儿,想是在房间里吧。”
岳子宁道:“我去找她。”言罢身形一晃,已急闪而逝,因他曾经去找过岳子珊,知岳子珊的房舍是在何处,当下须臾便至,但见岳子珊的客房里,竟是门窗紧闭,悄然无声,不由微一皱眉,只轻唤了声:“小师妹……”房内没有人应,继而又提高了声音,接着唤了一声,房内依然是没有动静,不由心中一愕,忙伸手推开了房门,倏忽便闻到了一种熟悉的香味,与那“毒王”处所闻一般无二,不由心里一愣,忙而屏住了呼吸,但见房内一应摆设俱没有动,但却不见了岳子珊的身影,床榻的桌子上正用茶杯压着一张洁白的素笺,忙取来看,但见那洁白的素笺上,正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那凤凰嘴里叼着一枝像是树叶模样的东西,似乎是某种药草,又像是别的东西,岳子宁却不认识,正蹙眉时,岳亭松,萧玉竹,司徒长风几人亦已进了厅中,岳子宁只向萧玉竹道:“师娘,小师妹不见了。”言罢又递了素笺,与众人看,却并无人懂得那素笺上所画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萧玉竹不见了岳子珊,心里一急,只觉脑中一阵眩晕,便欲栽倒于地,岳亭松忙从旁扶了,又轻声安慰道:“玉竹,你不用担心,子珊定当没事的。”
岳子宁心思一动,忽而道:“我去找青莲,她机智聪慧,定然有办法可以寻回小师妹的。”百里雨嫣亦道:“子宁,我与你一起去。”司徒长风闻言却微微皱了眉头,忽而道:“百里姑娘,子宁前去寻找岳姑娘,亦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依长风看,你不用跟去了,就留在‘武夷山’暂居吧。”洪涛几人听罢,皆是微微一愣,百里雨嫣微一思忖,只轻笑道:“你‘武夷山’上全是男人,我一个女儿家,留在这儿,怕是很不方便吧。”言罢便抬了头去,却瞥见了司徒长风眸中那抹一闪而逝的失落之色,不由又轻笑道:“等我有了闲暇,便回‘武夷山’来看你,你说可好?”
司徒长风沉吟不语,眸中却闪过了一丝欣喜之色,岳亭松又向岳子宁道:“这样也好,子宁,等你寻回了子珊,你二人便一同回转天山,是时师傅……”岳亭松至此便微笑不语,岳子宁听在耳中,不由面上一热,当下便别了众人,与百里雨嫣一同下了“武夷山。”
二人行了片刻,至那凉亭处,却没有见到碧青莲与小翠二人的身影,岳子宁心里一急,连唤了数声,却是无人相应,百里雨嫣亦皱眉道:“子宁,你与青莲说好了,是在此处相见的吗?”
“嗯。”岳子宁点头,又道:“可是她们去了哪里?怎么不见人了?若非遇到急事,青莲定然不会独自离去的。”
“子宁,你不要着急,青莲冰雪聪明,机智善变,便是有事,她也定然能够逢凶化吉的。”百里雨嫣嘴里说时,忽然瞅着了官道旁一颗已经被剥了皮的大树道:“子宁,你看那是什么?”
岳子宁应声仔细瞧去,但见那颗大树的树干之处,被削了皮的地方正刻着一个圆圈,圆圈中间伸出一只箭头来,远远的指向了北方,岳子宁微微一愣,便轻声道:“那是什么?”
百里雨嫣道:“这圆形标记是我‘碧血教’中特殊的一种联络方法,箭头指向北方,说明青莲她们是往北方去了。”言罢又低了头去,在官道旁的草丛中仔细翻找着,果然又找出了很多细如牛毛的“碧血神针。”
那“碧血神针”,岳子宁曾不止一次的见碧青莲使用过,当下再不怀疑,只向百里雨嫣道:“青莲她们定然是遇到了危急之事,故而才会匆忙离去的,我们快追。”
言罢二人再不多说,便依碧青莲所留下的标记,匆忙往北而去,一路之上,果然又遇到了几处碧青莲所留下的,同样的圆圈标记,知道所寻方向并没有错,二人均是心内大喜,直至傍晚时分,二人依圆圈所示,到了一个荒凉的草屋前,那草屋依山而建,周围并无村庄,而更让觉得心颤的是,那草屋周围前后,所有杂草全是一番没有生气的枯萎景相,更有雾气弥漫不散,让人闻之,便欲有呕吐之感,百里雨嫣面色一变,只皱眉道:“是瘴气之毒,快屏住呼吸。”言罢又伸手入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来,从瓶内倒出两颗青紫小丸,自己先服了一颗,又将另一颗递于岳子宁道:“这是我教的‘碧玉清心丸’,你快服下,可解瘴气之毒的。”岳子宁识得那青紫小丸正是“碧血教”中的疗伤圣药“碧玉清心丸”,当日在那官道之上,他被“十二星相”所害,中了蛇毒,幸得碧青莲以“碧玉清心丸”相救,才留得命在的,不由面上便露出了一丝微微的笑意,又心里暗道:“虽然这‘碧玉清心丸’不比我‘天山派’的‘天山雪莲’,但也总算不是寻常之物,况眼下若不服了此丸,怕也躲不过这瘴气之毒,找到青莲。”心里想时,便将那“碧玉清心丸”吞入了腹中,那药丸甫一入口,只觉一股热气充溢心中,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岳子宁精神一振,只向百里雨嫣道:“我们现在就进去找青莲吗?”“嗯。”百里雨嫣微微点头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