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子盼不由双眸一禀道:“既是如此,那么你去死吧。”言罢一抖手中“龙吟剑”,已朝着岳子聪的眉心刺了过去,岳子宁见之大惊,正欲闪身而出,却被碧青莲扯住了衣服,又轻声道:“子宁,你想干嘛?”岳子宁道:“如果子盼杀了岳子聪,咱们就再也问不出那幕后之人的身份了,咱们快去阻止他啊。”
碧青莲听罢轻笑道:“你不用着急,岳子聪死不了的,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他了,我们且再等等看。”言罢又皱了眉头喃喃道:“他怎么还不现身?难道真的是我猜错了?”岳子宁闻言亦是眉头一皱,刚想去问碧青莲口中所说的“他”是指谁?却听深夜中,又有一人轻轻唤了声:“子盼。”几人听在耳中,皆是一愣,岳子盼彼时手中的“龙吟剑”已离岳子聪的眉心不足一寸之处,只要再往前那么轻轻的一递,岳子聪定会血溅当场,可声音乍起之时,岳子盼不由一个恍神,就在“龙吟剑”微微一顿的瞬间,岳子聪已经瞅了时机,向后退了出去,岳子盼回身再看之时,只见不知何时,岳亭松已是面色森寒的悄然立于其身后,不由一愣,忙唤了声:“师傅。”又用手指着岳子聪道:“师傅,没想到岳子聪便是隐于我天山中的‘冰宫’之人,我诸位师兄弟亦是被他所杀的,便连大师兄也多半已经遭了他的毒手,他身后还有指使之人,可是他不肯说,师傅,咱们快点杀了他,为我天山诸位同门报仇啊。”岳亭松听罢,深邃而刚毅的面上,不由一抹寒光倏忽而现,便在岳子盼面前,朝着岳子聪慢慢的走了过去,嘴里又冷声道:“岳子聪,老夫早就知道,这些年‘冰宫’野心膨胀,妄有图霸中原之意,只是老夫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冰战天计谋深远,早已在我天山之中布下了内线,你说,那个与你合谋,残杀老夫诸位弟子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岳子宁三人此时正隐于树后,耳中听得岳亭松那番铿锵有力的正义之言,眼中见得岳亭松刚毅的面上,那抹忠纯之色,不由皆是微微一愣,岳子宁心里暗道:“听师傅此番言语,绝不像是攻于心计的奸诈之人啊,会不会是郭师祖弄错了此事?”心念转处,继而又暗道:“是了,定是那岳子聪假借师傅之名,妄图那‘无影剑谱’,他既为天山门人,郭师祖不明真相,自会以为那一切都是师傅的意思了,也难怪郭师祖会误会师傅了。”
岳子宁一念至此,不由越觉自己的想法颇有道理,而几日来一直压抑着自己的那种不名愁绪也倏时一扫而空,顿觉神清气爽起来,岳子珊因碧青莲言语之间,对岳亭松颇多猜忌,却苦于无法分辩,此时听了岳亭松之言,不由便转了头去,冷冷的望了碧青莲一眼,心里暗道:“只待爹爹杀了那个岳子聪,一切谎言便可不攻自破,到那个时候,看你怎么说,我非得要你给爹爹好好认个错不可。”心念一转,又暗道:“不对,我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你,我非得要将你们主仆二人赶出天山,这一次可是你自找的,便是子宁师哥,也无法说我的不是了。”心里想时,不由越觉高兴,面上跟着便露出了一丝微微的笑意,碧青莲瞧在眼中,却微笑不语,又转了头去,望着岳亭松与岳子聪二人,此时岳亭松离岳子聪已不足数尺,可是死亡当前,岳子聪阴鸷的面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惊惧恐慌之色,却反而露出了一丝莫测高深的隐隐笑意,碧青莲瞧在眼中,不由眉头一皱,心念转处,只说了声:“不好,快救岳子盼。”但就在此时,岳亭松那高大挺拔的身子,已忽而如飞鸟般的纵起,他本来是站在岳子聪面前的,可此时身子一转,已到了岳子盼的面前,然后只手探出,犹如鬼魅一般,已紧紧的扼住了岳子盼的咽喉。
岳亭松所使的,正是那“天山派”不传之秘“天山折梅手”,然此时由岳亭松使将出来,又是何等的惊世骇俗,岳子宁原本以为岳亭松定会杀了岳子聪,为几位同门报仇雪恨的,哪知变故横生,只是倏忽之间,已将岳子盼制于手中,欲去相救,已然不及,此时才明白了碧青莲刚刚那声惊呼所指何意,亦不由轻呼道:“青莲,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岳子珊亦已是花容惨变,茫然间,只喃喃的说了句:“怎么会这样?”
碧青莲轻轻的摇了摇头,又道:“岳子盼已然被他擒住,此时再去相救,也已于事无补了,反而会白白暴露了我们的行迹,如今只但愿岳亭松能天良未尽,放过岳子盼一条性命了。”
一言既罢,再去看时,只见岳亭松只手一紧,众人耳中只听得“咔嚓”一声,岳子盼已然面色惨变,岳亭松只手松开的那一瞬间,岳子盼的身子,已如烂泥一般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岳子聪一脸狞笑着走至岳子盼身前,又低了身去,望着岳子盼那失血惨白的面庞,又缓缓道:“岳子盼,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那幕后之人是谁吗?你现在可明白了?”岳子盼只挣扎着抬了头去,望着岳亭松,清澈稚气的眸中,有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只断断续续道:“师傅,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
岳亭松缓缓道:“子盼,老夫这么做,只因子聪是我的人,但你不是。”岳子盼闻言又抬了手去,指着岳亭松道:“你……你……”继而手臂便慢慢的垂了下去。
岳子宁只觉心中一阵难受,而耳边反复回荡着的,便是岳子聪刚刚那番话:“岳子盼,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那幕后之人是谁吗?你现在可明白了?”
原来,原来碧青莲猜得没错,岳亭松才是这一切罪恶的幕后黑手,他就是那个会使“天山折梅手”的黑衣蒙面人,在那官道之旁,便是他与另一个蒙面人联手,一起杀了数位‘冰宫’之人,也是他杀了岳子昂等数位天山弟子,如今他更是亲手杀死了岳子盼。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啊?
岳子宁心里想时,不由又忆起了岳子昂重伤之后,每次模糊醒来之时,嘴里总会喃喃的念着:“师傅,师傅……”。他当时只道是岳子昂急于想见到岳亭松,如今才知自己错了,岳子昂等人被害之时,就已经认出了岳亭松,而嘴里的那声声:“师傅”,也意在告诉岳子宁等同门,岳亭松才是那个杀害了他们的真正凶手,可恨他竟一直未能明白岳子昂的意思,而致岳子昂死不瞑目,转而又忆起了为何岳亭松会数次不着边际,仿如无意般的向他提起那“神魔创世录”,原来那并非是岳亭松的无心之言,而是他蓄意已久的一场阴谋,他根本早就在图谋那“神魔创世录”了,一念至此,不由又惊出了一身冷汗,只暗道:“幸好那‘神魔创世录’不在我的身上,否则当初我不识他的真面目,一旦将‘神魔创世录’交与了他,那后果岂非更加的不堪设想了。”
又听碧青莲在他耳边轻声道:“怎么样,我早就说过,岳亭松便是这一切的幕后主谋,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岳子宁听在耳中,正微微点头应时,又听岳子珊嘴里,忽而喃喃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去问爹爹去,我去问爹爹去……”说时便欲从树后窜了出去,岳子宁二人心里大惊,碧青莲倏忽伸出手去,一把已扯住了岳子珊的衣袖,只轻声道:“岳亭松最怕他的阴谋被人发现,你现在出去,还不是自寻死路吗?就算你是他的女儿,他亦不会对你容情的。”岳子珊听了直摇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爹爹一定不会伤害我的,我要去向爹爹问个明白,他为何要杀大师兄他们,为何又要杀了子盼师弟?”
岳子珊受此打击,其状如痴的样子,眼见已然阻拦不住,碧青莲心念一转,又道:“岳子珊,就算你爹爹可以放过你,但他会放过子宁与我吗?你就算不为我想,也该为子宁想想啊,你一旦出去,我们就必死无疑,你忍心让子宁去死?”说完又用臂膀,轻轻的碰了碰岳子宁,岳子宁心里明白,当下亦轻声道:“小师妹,这些事,以后总能问个明白的,你就听青莲的话,不要出去了吧,否则,否则我们……”岳子珊听得岳子宁之言,才终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又听岳子聪向岳亭松道:“师傅,现在岳子昂与岳子盼都死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岳亭松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又道:“还好岳子昂未能及时醒来,指认我们,但天山之上,尚有岳子宁在,尤其是他身边那个姓碧的妖女,更是诡诈多变,每每思及此二人,师傅心里,总是难安啊。”岳子宁听了微微一愣,不由便转了头去,瞅了碧青莲一眼,碧青莲心里却暗自恨恨的骂道:“岳亭松,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骂本姑娘是妖女,但凡有本姑娘这个妖女在,你的阴谋诡计便无法得逞,你今日骂我是妖女,终有一日,本姑娘要让你这个奸人死在我这个妖女手中。”
又听岳子盼道:“师傅,既是如此,为何不杀了那个岳子宁啊?岂不是一了百了,省得许多麻烦。”
又见岳亭松微微摇头道:“如今的岳子宁已兼得卓不凡及‘酒僧’‘饭丐’数家之长,便是师傅,想要杀他,也已不易了,再说那‘神魔创世录’的下落,也需由他身上去找寻。”言罢又微微叹息道:“他如今武艺高强,二宫主又正当用人之际,如果可以将之收为已用,岂不比杀了他要强了数倍。”
岳子盼又道:“可是师傅,岳子宁虽是性情愚钝,却颇有侠义之心,想要将他收为已用,怕也不易吧。”
岳亭松闻言又道:“这些事,师傅都已经考虑清楚了,我已经允诺将子珊许配于他,他与子珊自幼感情便好,用子珊牵制他,正是再好不过了。”
岳子宁听在耳中,却恍如是在梦里,只觉得一颗心忽然就像是掉入了冰窖中一般,那么的荒寒而凄冷,原来岳亭松根本就非存心要将岳子珊许配于他,而他至所以那么去做,亦不过是为了要收买他,想到二十年来,一直待自己如子,而自己亦视之若父的男人,一直以来,不过就是为了要利用他而已,那些关心爱护都是假的,威严慈爱都是假的,就连婚姻亦是假的,假的,什么都是假的,岳子宁只觉心中一阵热血上涌,随即又想道:“师娘呢,她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她是不是也一直都在利用自己?师傅做这一切,师娘又知不知道呢?”想到萧玉竹,岳子宁又觉得心里,有了一点点的温意。
便在此时,只觉深夜中,又有劲风划过,跟着便是一阵彻骨的寒意,岳子宁心念一动,只悄声道:“是冰琉璃来了。”
话音刚落,已有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现于岳亭松眼前,那二人一人身着黑衣,一人身着绿袍,却并非是岳子宁所说的冰琉璃。
“原来是他们。”岳子宁眼中见了,不由一声轻呼,那二人之中的黑衣人,正是在“武夷山”中初现,后又在破庙与官道之上接连残杀了数名“冰宫”之人,被岳亭松唤作:“天峰”的男人,而那个绿袍老者亦正是在破庙之中引走他的那个人。
可是,可是岳子宁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岳亭松要接连杀了数名天山弟子,又与那天峰联手,残杀了如许多的“冰宫”之人?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与天峰及那绿袍老者又是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