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听罢又微微叹息道:“好女婿,你不明白的,老夫孤苦一生,无亲无故,膝下唯有兰儿这一个闺女,老夫既知那‘冰宫’之中的‘碧海龙珠’可解兰儿体内至寒之气,又怎有不去之理,早在十多年前,老夫就已经亲至‘冰宫’,面见了那‘冰宫’宫主冰战天,冰战天为人豪爽,性素侠义,知道老夫去意后,当即应允将‘碧海龙珠’借与老夫,并且还与老夫亲至‘冰海碧潭’内取出了‘碧海龙珠’,将之亲手交与了老夫,老夫得到‘碧海龙珠’后欣喜如狂,当即便拜别了冰战天,离‘冰宫’而去,一心只想着,得到‘碧海龙珠’后便可医好兰儿体内的至寒之气了,谁知乐极生悲,就在当天夜里,那‘碧海龙珠’竟然不翼而飞,被人所盗了。”
岳子宁先听殷天所说,曾亲至“冰宫”,向那“冰宫”宫主冰战天借到了“碧海龙珠”,心里还在疑惑不已,想着:“既然那殷天已经向冰战天借到了‘碧海龙珠’,又为何殷兰体内的至寒之气竟至数年缠绵不去?”又听殷天说:“那‘碧海龙珠’竟然得而复失,被人所盗了。”不由心里一惊,忙道:“怎会这样?”
“老夫也不知道。”殷天微微摇了摇头,又道:“这十年来,老夫明查暗访,终于探出了一些端倪,那‘碧海龙珠’或许是被吴道子所盗了。”
岳子宁听罢又微微皱了眉头道:“吴道子是谁啊?”
殷天道:“那吴道子便是‘冰宫’‘冰海碧潭’的守护者,当日老夫从冰战天处借到‘碧海龙珠’后,最有可能取走‘碧海龙珠’的便是他了,但此事老夫也只是猜测而已,并无实据,而更让人生疑的是,‘碧海龙珠’被人所盗之后,老夫也曾偷偷重回过‘冰宫’,却发现那吴道子竟然也已离宫而去,不知所踪了,这十余年来,老夫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也未能打探到那吴道子的下落,可是那‘碧海龙珠’却是‘冰宫’至宝,老夫当年曾向冰战天慎重允诺,一旦兰儿病愈,定当将之完璧奉还,如今一旦丢失,老夫自是再无颜去见冰战天,可是冰战天却以为是老夫有意失信,私吞了‘冰宫’至宝,故而这十余年来,不断派人前来追杀老夫,欲取回‘碧海龙珠’,老夫有口难言,只得一边寻访那吴道子的下落,一边四处躲藏,以避开‘冰宫’之人的追杀,这其中的苦处,实是一言难尽啊。”殷天说至此处,又不由微微一声叹息,而苍老浑浊的眸中,也隐有泪水流了下来。
殷兰也不由从旁伸出手去,紧紧的抱住了殷天那瘦小佝偻的身子,只柔声道:“爹爹,都是兰儿拖累你了啊。”
“傻孩子。”殷天嘴里喃喃的说了句,又伸出一双苍老的已布满了双茧的老手,从殷兰那娇嫩而苍白的脸庞上轻轻的滑了过去:“爹爹为了你,什么事都愿意去做,只是爹爹唯一觉得遗憾的是,这十余年来,爹爹终是熬尽了心血,也未能医好你的身子啊。”
殷兰闻言又微微苦笑道:“爹爹,人生死有命,兰儿能活到今日,已经很满足了,兰儿是服气的,爹爹不要再为兰儿伤心了,兰儿这病,医不医都是一样的。”言罢又微微转了身去,似是不忍让殷天看到她眸中,悄然落下的泪水。
岳子宁从旁见了,亦是心中万分难受,忽而心念一动,又道:“殷前辈,我们可以带兰儿前往‘医圣谷’,那徐神医医术盖世,或许他有办法,可以医好兰儿的。”
殷天闻言,浑浊的眸中忽而精光一闪,继而又一点点的黯淡了下去,只喟然道:“那徐神医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但老夫号称‘药王’,于医理之道,浸淫多年,老夫医不好的病,想那徐神医亦是无能为力的,依老夫之见,眼下唯一能救兰儿的,便只有那‘碧海龙珠’,可是茫茫人海,要找到一个故意隐藏了行迹的人,又谈何容易啊。”言罢又是一声长叹。
岳子宁,殷兰二人听在耳中,皆沉默不语,殷天忽而又转了头来,怔怔的望着岳子宁,只过了许久,才轻声道:“好女婿,老夫已是垂暮之年,时日无多,然老夫唯一放心不下的,便只有兰儿一人,你可以答应老夫一件事吗?”
岳子宁听了一愣,心念稍转,已隐隐明白了殷天话中之意,不觉又转了头去,愣愣的望着殷兰,心道:“我既与兰儿有了男女之事,此事虽非我愿,但终究是有了夫妻之实,大丈夫恩怨分明,敢作敢当,纵是他不说,我亦该尽心照顾兰儿的。”一念至此,当下便道:“前辈,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子宁无不照办的。”
“好,好……,真不愧是我殷某的好女婿。”殷天闻言竟是一阵大笑,待笑声渐止,才又道:“你与兰儿昨夜,虽是事出有因,但你们终究是已经……,你可以答应老夫,从此以后,替老夫好好的照顾兰儿吗?”殷兰听在耳中,不觉面上一热,竟悄然转了头去,岳子宁面色一禀,只道:“前辈,所谓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子宁虽是孤儿,从小就没有见过父母,但师傅师娘终究尚在,此事还须待子宁禀明家师后,方可定夺,但子宁在此发誓,晚辈既与兰儿有了夫妻之实,终之一生,也必定会善待兰儿的,前辈放心吧。”
殷兰从旁听了,先是一喜,继而又觉得心中一阵莫名的难过,竟悄然抓了岳子宁的手臂,只轻声道:“原来你也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可怜孩子。”
岳子宁闻言一愣,又笑道:“兰儿,不是这样的,我虽然没有父母,但师傅师娘都待我极好,还有小师妹与诸位师兄弟,我们在一起,都很开心的。”
殷天亦是一阵大笑,又道:“原该如此的。”又伸了手去,抓起了二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只道:“好女婿,老夫这便将兰儿交给你了,你要真心待她。”
“嗯。”岳子宁微微点头,正待应时,忽听外面,空旷的坟场中,竟忽然响起了一阵凄厉的鸡鸣之声,三人听了,皆是面色剧变,此时已临近中午,无论如何,公鸡都不该在此刻鸣叫的,况且荒寒阴森的坟场之中,又哪儿来的公鸡?
三人心里正想时,屋外又传来了第二声鸡鸣,比第一声更为凄厉悲伤,继而又传来了第三声,第四声……声音绵绵不绝,摄人心魄一般。
殷天面色一变,只向岳子宁道:“好女婿,你留下来照顾兰儿,千万别出去,老夫去去就来。”言罢不待二人应声,只身形一闪,已出了屋中。岳子宁不由就转了头去,望着殷兰,殷兰只轻声道:“你去帮帮爹爹吧,我留在屋里,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殷天出了屋中,但见外面早已是艳阳高照,烈日当空,而在一处坟地处,只见一只体形硕大的红冠公鸡正立在坟头处,高昂着头颅,一声一声的鸣叫着,那红色鸡冠在艳阳下去看,殷红似血,发出一种妖异的红色光芒,让人见了便会不由为之心颤,继而那坟地之中,忽而又刮起了阵阵阴风,卷起了满地的枯叶杂枝,乌云卷过来,阳光瞬间隐去,天色亦变得阴沉起来,那硕大公鸡又昂了头颅,冷冷的注视着二人,气氛显得说不出的阴森恐怖,一只巨大的黑色蜈蚣从坟地里慢慢的爬了出来,那公鸡忽而一声鸣叫,飞身跃起,一口已将那黑色蜈蚣叼在嘴里,吞入了腹中。
“殷天,你以为你躲在坟地里,我‘黑白双煞’就找不到你了吗?快快将那‘碧海龙珠’交出来,老夫便饶你不死,饶你不死……”耳边又传来一阵桀桀怪笑,便如鬼哭狼嚎一般,然后一处坟地后面,便转出了两个人。
两个奇形怪状,面目狰狞的人。
那两人都很高,很瘦,一人身着白衣,白衣很短,露出了那人如竹杆一样的下肢,而那人的下肢处竟然根本就没有腿,那人就是用竹杆绑于下肢处行走的。
另一人身着黑衣,黑衣很长,直至那人的小腿处,他人竟连头和脚都是用黑布层层包裹着的,只露出了两只绿莹莹的眼睛在外面,冷冷的望着眼前二人。
身着白衣的那人手里拿着一根哭丧棒,而身着黑衣的那人所使的,竟然是一块招魂幡。
那“黑白双煞”又名“黑白双鬼”,乃是早些年闻名于江湖,让无数人为之闻风丧胆的黑道巨擘,此时那“白煞鬼”忽而一抖手中的哭丧棒,那棒身之上,忽而就传出一阵凄厉的鸣叫之声,仿如真有无数的冤魂厉鬼在嘶叫一般,岳子宁倏时只觉心中一阵恍惚,又听那“白煞鬼”嘶叫着道:“殷天,快快交出‘碧海龙珠’,我们可饶尔不死,否则这乱石坟中,便是尔的葬身之处,尔的葬身之处……你过来……你过来……”那“白煞鬼”嘴唇一张,露出了满口狰狞的獠牙,便真如厉鬼一般,一声一声在不住的嘶叫着,声音之中,竟似乎也带了某种摄人心魄的魔力,殷天心中一阵恍惚,在那魔音的召唤之下,竟真的不由自主的,慢慢的朝着那“白煞鬼”走了过去,岳子宁暗叫了一声:“不好。”急运“天眼通”之技,瞬间只觉灵台一阵澄明,忙伸手扯住了殷天,小声道:“前辈小心,不可过去,他这魔音可以摄人心魄的。”言罢一掌挥出,以掌心抵于殷天的后背之处,将“归元真气”绵绵不断的送入了殷天的体内,殷天倏时也清醒了过来,只向那“白煞鬼”道:“老夫根本就没有‘碧海龙珠’你们又何须再纠缠老夫不放。”那“黑煞鬼”口中也不由“咦”了一声,又望着岳子宁道:“你便是‘天山派’那个姓岳的小子,果然有两下子,竟可以不受老夫‘鬼哭魔音’所惑,真不简单,真不简单……”言罢身子一窜,已到了岳子宁眼前,手中招魂幡随势一挥,瞬间阴风四起,卷起了满地落叶残纸上下翻飞,阴风之中,掺杂着一阵阵腥臭而浓烈的腐朽气息,而那招魂幡上,竟似乎也忽然出现了无数个骷髅鬼魂,嘴里发出阵阵嘶喊之声,一个个挣扎翻滚着身子,竟似欲从那招魂幡内挣脱出来一般,岳子宁耳中听得那阵阵的嘶鸣之声,鼻间闻到那阵阵浓烈的腥臭之气,不由心中一阵翻滚,竟欲呕吐一般,忙而收敛了心神,提气于丹田之处,继而口中一阵长啸,而与此同时,那背后的“烈焰神剑”也倏忽发出一阵轻吟的啸声,已离鞘而出,瞬间光芒四溢,阴风乌云瞬间隐去。
烈焰神剑,天会开眼,剑会啸。
岳子宁一剑在手,忽而口中又是一声长啸,已似流星一般,身剑合于一处,朝着那“黑煞鬼”便急射而去,那“黑煞鬼”微愣过后,心念动处,忙而双手一抖,竟将身子紧紧的裹在了招魂幡内,“白煞鬼”也舞动了哭丧棒,嘴里发出阵阵凄厉的,摄人心魄的嘶叫之声,然此时岳子宁神剑在手,只觉心里澄明一片,已全然不被魔音邪魅所惑,那“烈焰神剑”藉“天眼通”之威,一剑便朝着那“黑煞鬼”刺了过去,招魂幡瞬间被撕裂开来,点点碎片散落了一地,那“黑煞鬼”口中亦是一声嘶吼,已被“烈焰神剑”穿心而过,岳子宁回手撤剑的那一瞬间,“般若神掌”恰如雷霆一击,已将那“黑煞鬼”震飞了出去。
而于此同时,“白煞鬼”手中的哭丧棒也已到了岳子宁眼前,岳子宁不由隐隐一笑,身子未转,一掌挥出,已将那“白煞鬼”的哭丧棒夺了过来,继而“烈焰神剑”倏忽而出,已从那“白煞鬼”的咽喉穿了过去,“白煞鬼”瞪着惊恐而错愕的绿色眸子,忽而伸出手去,死命的按住了自己的咽喉之处,又不停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终于亦倒于地上,渐渐的就不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