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并肩行进,沐翊霜想起小安子先前所说的那些话,心下一动,侧头看向宇文庭,月色辉映,打在他脸上,深邃的眉眼带着对世间的冷漠疏离,可是这样的人,一旦笑起来,万千华光汇于其中,让人沉沦;高挺的鼻梁,润红微薄的唇,刀削般的侧脸,无一处不是恰到好处,美丽不可方物。月白长衫玉冠束发,身材欣长,沐翊霜觉得今日的宇文庭当真是好看极了。
“母后,这么瞧着寡人做什么?”宇文庭声音温和,带着宠溺,斜睨了沐翊霜一眼。
这样一唤,正看入神的沐翊霜,堪堪别开眼,带着几分偷看被人抓包的尴尬,“咳咳,哀家不是在看你,哀家是看远处的那一排雪松。”
“哦?母后觉得有何特别之处,竟看的如此着迷?”宇文庭嘴角含笑,潋滟绝伦的眸子看向沐翊霜,幽幽开口。
“那雪松长得甚是雄伟茂盛,哀家看着欢喜,怎么,皇儿你有异议?”沐翊霜知道这是拿她打趣,便索性随口敷衍他,反正宇文庭定是知道自己方才是在看他。
“儿臣怎敢,一切母后说了算。”难得宇文庭今日心情极好,处处有哄人的意味,让沐翊霜终于体会到自己身为太后的尊崇。
若说宇文庭,方才对自己又是称“寡人”,又是称“儿臣”的,好似宇文庭在沐翊霜面前的自称,全凭心情而定,有时心情极佳,便自称“儿臣”,但沐翊霜总觉得,他那字字句句的“儿臣”带着调笑的意味,有时心情不好不坏,他便大多自称“寡人”,可那带着帝王之威的“寡人”二字,在沐翊霜面前便真没有多少威压,只是一个帝王再普通不过的习惯罢了;当然,若是他在真的是心情不佳,自称“寡人”也好,“儿臣”也罢,都未能镇住沐翊霜分毫,唯有那周身散发的肃杀之气,才是让沐翊霜心生胆怯的根源。
“母后,到了。”正出神之际的沐翊霜,耳边恍惚听见宇文庭唤她。
“什么?”回神朝着二人站定的前方瞧了一眼。
“母后连自己的寝殿都不认识了?”宇文庭看着身侧那个时而迷糊的娇小身影,宽大的狐裘将她牢牢裹住,只留下半张脸在外面,一双顾盼生辉的美人眸闪着波光。
“这么快就到了啊”沐翊霜轻蹙了眉,不禁开口抱怨道。
“外面天寒,若是母后还想月下闲庭信步,便等改日,儿臣再同你一起。”宇文庭不禁抬手为她整理了下被肃寒的冷风吹乱的几缕青丝。而后又接着说道:
“既已到寝殿,那母后好生休息,儿臣这便回去了。”说这话时,宇文庭还特意看了看沐翊霜的表情,见她立刻轻蹙了眉,心下一动。
“皇儿你这就要走吗?”沐翊霜杏眸中染上几分黯淡。
“这外面着实太冷,皇儿不若进殿休息片刻再走。”沐翊霜接着垂下眸子,盯着宇文庭外袍上流光暗涌的皇室图腾,嘟着红唇,带着几分挽留的意味。
“母后,时辰不早了。”宇文庭轻叹一声,带着明显拒绝的意味。
“那你可以在哀家这里住下。”说这话时,沐翊霜轻咬了下水润的唇瓣,今日她非要将皇儿留下来不可,紧接着又道:
“若是有折子未批,你便让月影他们送来。哀家不会打扰你。”
面对沐翊霜的盛情邀请,宇文庭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思忖片刻。今日的挽留,让他心情大好,深眸中划过潋滟的瞳线,眼尾上挑,眼含笑意,而后幽幽吐出两个字:
“也好。”
月影瞧着他们陛下方才对太后用的那一招以退为进,用的甚是精彩,后来又仔细一想,更加恍然大悟,陛下莫不是还用上了美色诱惑,那一袭白衣,可是特意穿与太后所看。想到这里,月影还颇为自豪自己的聪明绝顶。
进了内殿,沐翊霜梳洗过后,正准备爬上凤塌休息,可是睁着眼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宇文庭跟进来,心道:莫不是回了乾坤殿。便不放心的起身前去一看,奈何人家正在附身整理美人塌上的被褥,沐翊霜看到这里,出声道:
“今夜冷的紧,皇儿便回床塌上睡吧,那美人塌始终是睡不安稳。
既然美人再三邀请,宇文庭便顺势跟着沐翊霜回了里间,等再次躺回凤塌时,身侧的沐翊霜信誓旦旦的承诺道:
“皇儿若是以后来我这凤栖殿过夜,大可不必再去睡那美人塌,里间的床塌宽大结实,皇儿就同哀家在榻上挤一挤。”
“既如此,儿臣便听母后的。”宇文庭说罢便将身子往里挪几分,又道:
“儿臣身上暖,母后大可靠着些。”
沐翊霜顺势将头靠了过去,一夜睡的安稳。
于是今夜,昭帝陛下顺利入住凤栖殿,也顺利睡在凤塌之上。
第二日,等沐翊霜醒来的时候,宇文庭早已离去,身边的床塌冰凉,而她没了温暖的“抱枕”,便拢了拢完好的亵衣和盖在身上的锦被,翻个身,再次甜美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