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满腹心事,回了章华殿。正走入正殿,白芷告诉她,有信使来过,并将信给了她。她接过信,上头写着,阿木亲启。看这字迹,是阿父。榆木顿时停下了拆封的动作,将信放在一旁。
不顾白芷的疑惑,只是一脸平静,坐于桌案之上,拿起笔。笔锋宛若浮萍,柔中带硬,却也有几分缭乱。
不知是否是郁结于心,亦或者悲伤过度。还未写下一个字,突然身子一哆嗦,彻骨的寒意侵袭全身。
她一下子栽倒在地动弹不得。殿外的白芷问讯而来,看见一身狼狈的她。
连忙从匣子里拿出一粒药丸,给她服下。她一下子感觉回暖许多,整个人不再如涸辙之鲋动弹不得。
榆木是缓过来了,一瞬时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这寒毒,虽她并不熟悉,但她也知晓。除了太后给她的药,无药可解,就是缓解也无药可用。
她觉着这药有问题,绝对不是普通的药。看着白芷那担忧的眼神,她突然浮现了一个想法。
“白芷,我的药,还有几服?”
“回娘娘,还有三贴。怎么了?”
榆木故作平静,说了句无事。便说想要小憩,让白芷退下。
白芷应声出来殿,守在殿外。
榆木等她走后,并未睡下,而是从屉笼里拿出那三贴药藏在床下。
突然叫唤了一声,发出一阵声响。随后装作昏迷。
白芷推门而入,发现榆木昏在塌上。嘴里一直喊着冷,白芷慌了,拿出屉笼,想要拿药给榆木服下。
却发现那三贴药不见踪迹。慌乱下,她也并未察觉到什么。
而是匆匆跑出殿门,去请太医。
这一去便是半柱香。
榆木听着动静,白芷被刘太医遣了出去。而殿内却不止他一人,还有顾止。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刘太医搭完脉,问道。
“殿下,依脉象上看并未大碍。不如再等等。”“还是配药吧!”顾止的语气不容置疑。
“殿下!你前几日才取过心头血。如今再取,怕是有性命之危。娘娘虽用着这药吊命,可你此番,却不是救她。而是以命换命啊!”
“我命你取,无需多言。”
一番话,惊的榆木出了一身冷汗。心头血?顾止用心头血,给她入药?
她无法想象,原来一直以来,她用着顾止的心头血来吊命。
她再也装不下去了,猛然睁开眼。
“顾止!我不需要你的血,谁让你自做主张的,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吃了!”
她不知道顾止是出于什么缘由,给她吊命。她一想起顾止亲手杀死他们的孩子。心中的疼痛就无比剧烈。
“顾止!我就算即刻去死,我也不会喝你血,你让我恶心!”
顾止听了她的话,心脏剧烈抽痛着。他的一腔情意却被如此糟蹋,踩在脚下!
“原是我自作多情。”
榆木料想的滔天怒火并没有来袭,他只是淡淡撇下这一句话,转身便离去。
只是他的背影异常寂寥,如同冬日的白雪地,空旷落寞无比。
榆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莫名有一种想要抱住他的冲动。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中最强烈的念头,就是不忍看他伤心。
她克制住自己这荒谬的念头,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直到顾止于章华殿消失,她回头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大殿心中莫名悲凉。
她拿出了藏于袖口的解药,她不想欠着顾止什么。吃下这药,她与顾止便再无情意。也算两不相欠了。
如此想着,她拿出装在瓶子里的药。抬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落喉咙,传来一阵凉意。霎时间过往回忆,碎片似的踏来。一下子在她脑海里炸开来,如同一把尖刀再次戳入她的心。
明明还是春时韶光,却如寒冬一般。她的嘴唇颤抖着,泪水夺眶而出。
明明已是从前,却像是昨日。
这偌大长安,为何相逢?相见不如不见。
这夜,长安下了一晚的暴雨。榆木的心中,也是一场冰凉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