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可笑,两人一夜欢愉,第二日不欢而散
。自那日后,榆木便再也未走出过章华殿。宣称闭门谢客,实则不过是被囚禁。如今算来,朝风暮露,也有四月。她看着窗外海棠,看着枝头燕雀。从盛至衰,由南往北。她这笼中鸟,却飞不得,去不了。纵使满天繁花为她盛开。她的眸中依旧黯淡。
白芷知晓她心中惆怅,寻来皮影戏班子。为她解闷。
她从未离过长安,也从未看见过皮影。自是欢喜,脸上露出了许久
未出的笑意。
戏至入迷处,竟未发觉身旁的人皆退下。
顾止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似乎看到了从前的榆木,不知不觉地靠近了她。
终是站在她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戏至尾声,看戏人还未醒。
她似是沐浴在暖意中,满身的柔和,一直挂着笑,露出两个梨涡。好看极了。
顾止看呆了,忍不住戳着她的梨涡。手指触及间,顾止身上一阵酥麻。两人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未过一刻,榆木的笑意敛了。眸子黯淡下来,如往常一般,黯淡无光。
左手轻轻推开顾止的手,起身行礼,只是一句:“殿下安。”疏离至极。
顾止的欢喜也如同昙花一般,立马消散。他缩回手,苦笑一声。
榆木不再
理会他,转身就要入殿。
她只是一侧身,突然背后一重,身形一晃。顾止抱住了她,炙热的呼吸贴在她耳边。
他轻咬着榆木的耳朵,仔细描绘着她的轮廓。喃喃道:“阿木,我们好好的。不闹了,好不好。”眼中是无可奈何,是哀求。
榆木在那瞬间,差点脱口而出,好。可她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不过逢场作戏。
她忍住动摇的心,用力挣脱。只留下一句。
“殿下,自重。”
依旧步伐坚定,走向殿内。
顾止站着,身旁似是还有榆木的味道。夜色寂寥,只有一地萧索。
可他并未离去,依旧站在原地。似是站在那,便能等着榆木回头。
今夜注定不平常,乌云密布笼罩了整个穹顶。一会儿便大雨如注
。霎时间,只能听见雨打芭蕉以及雨滴从房檐落下的滴答声。
瓢泼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眼睛也有些睁不开。
可他并不离开,只是站着。
他在赌,赌榆木的可怜。
几个时辰过去了,雨水似是要将他淹没。榆木还是没有出来。
殿内的榆木听着白芷的叙述。依旧躺在床榻上不为所动,装作耳聋。
白芷无奈,只好退至一旁。
榆木还未动摇,长安却来了。
顾止一袭黑衣站在台中。无比孤寂,看的长安心头更加难过。
她快步撑伞走到顾止身旁,为他
遮挡。
顾止闭着眼听见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以为是榆木,转过身一把抱住了她。
长安的心一下子活了起来,正想开口,却看见了殿门前的榆木。什么也没说,只是随着他抱着。
殿门口拿着伞的榆木看着台中的这一幕。一愣,自嘲般地勾起一抹笑。将伞扔在原地,回到了屋内
。空荡的章华殿,只留下门扉关闭的吱呀声。
这一切就如一场梦,从未发生过。
顾止心里欢喜极了,刚想说话。一睁眼看见眼前人,不是榆木。
瞬间松开手,拉开了距离。眼神也瞬间从她身上移开。
沉声道:“怎么是你?”眉宇间满是失望。
长安心里的烟火一下子不见了,扯出一抹笑:“殿下,和我回去吧。姐姐她会想明白的。”看起来无比善解人意,可是没人知道,她心中早已将榆木两个字,恨入骨里。
顾止什么也没回应,连看她一眼都不曾。只是载着满身霜意,独自走了回去。
长安将伞握的越发紧了,似是把满身怒意全部注于伞中。看着章华殿门口的那把伞,至少也不是没有收获,不是吗?她笑的更灿烂了。
随即轻快地走出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