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东郭先生笑眯眯地端了用兔子头熬煮的汤递到他面前:“给你喝汤。”
一边将汤倒进秦杨的碗里,一边把兔子头夹出来放进自己碗里:“兔子身给了最近卖力理事的江家小子碗里了,兔子头自然就是老夫的了,你啊,还是好好喝汤好了,清淡。”
可不就是清淡?也就是剩下一点清汤寡水和野菜叶子了啊!
秦杨只觉得自己是一时虎落平阳,再也忍不住,嚷嚷了起来:“我是大将军啊!兵权都是我的,你们不能虐待一军的大将军!”
东郭先生啃着煮得软烂的兔子头,头也不抬地呸他:“给你你也吃不得,早早歇下心罢!这兔子头煮得烂,好东西都在汤里头,喝了对骨头好!”
他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秦杨的左手臂关节和右腿膝盖骨。
秦杨只觉得十分委屈:“清淡的兔子头还是吃得的啊,吃肉不是比喝汤更要滋补?”
“呸,”东郭先生嚼着肉:“谁告诉你肉更滋补的?老夫还说这骨比肉更滋补呢,你啃不啃?”
他耍着无赖,将碗里已经啃了一半的兔子头往他跟前伸了伸:“等老夫将这兔子头啃干净了,就把骨头给你。”
秦杨泄愤似地啃着手里的饼子,完了直将汤水往嘴里灌,依旧是嚷嚷:“等我能站起来了,我……”
“那老夫就把兔子全都给你!”
东郭先生直直盯着他,叹道:“小子早点好起来,好了老夫就天天让人打野兔给你吃。”
秦杨对上东郭先生那再严肃不过的眼,小口啜了汤,忍不住哼哼了几声。
难得看见东郭先生对着秦杨能有这样正经模样,秦知秋撇了撇嘴,不欲再看这两个人腻歪,果断拉着小口吃着兔子腿的沉霜出了卧房。
沉霜小步跟在秦知秋身后,面上还有些不解:“姑娘,两只兔子腿在我们这儿,兔子头在军师先生那儿,兔子身给了江小将军,那流觞侍卫岂不是没得吃?”
秦知秋脸上表情不变,随意道:“江副将的那具兔身上不是还有两只兔子前蹄?如若江副将心情好了,指不定会分给流觞两只蹄子呢。”
沉霜竟然相信了秦知秋信口胡诌出来的一番说辞,顿时面上就有些紧张起来:“军营中积压下来的一应事务都已经处理完了,江小将军得了闲暇,今儿个的心情应当是不会差罢?”
秦知秋眼里带了笑意:“喏,江副将就在那处呢,沉霜不若去问问他今儿个的心情如何?”
石子小道上,江纪安一席戎装,正拿了弓箭对着一处树枝间笔画。手中弓弦一松,羽箭顿时就“咻”地飞了出去。
树木枝丫间陡然传来了一声雀鸣,小小的黑影顿时就从树影伸出掉了下来。
“江副将好箭法。”秦知秋领着沉霜走近:“暮色沉沉,江副将还能从树影中发现这样一只小斑鸠,着实不简单。”
江纪安转过身,朝着秦知秋行了一礼:“不比那日两军敌对时,县主朝着将军身前那已然陷入疯狂状态的北凉军射出的一箭。”
秦知秋摇了摇头,径直走上前,替他捡回了那只斑鸠:“说起来,此时应当是正值军中将士晚间操练的时间,为何江副将却不在操练场盯着?”
接过秦知秋递过来的斑鸠,江纪安收了弓箭:“操练场上有流觞盯着,末将不必一直在那处盯着,倒是得了不少空闲。”
两人并肩沿着小路往前走,权当作是散步消食。
秦知秋似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如今父亲卧床不起,军中一应事务都交给了江副将来主事,听闻连同平日里作战的阵型都被东郭先生叫嚷着换成了方便你统领的模样,不知这几日江副将适应的如何?”
听她提到了这件事,江纪安顿时就皱紧了眉头:“虽说东郭先生已经在努力想法子解决军中阵型的问题,期望直接将末将和流觞安置进原有的配置里,但往往达不到预期。
众兵士士气有些低迷,较之解毒之前甚至还有些不如……东郭先生的意思是,让末将同流觞好好地与兵士们交流一番。”
虽说江纪安未曾多提到这件事中的不妥之处,但秦知秋还是立刻懂了江纪安话中的深意。
如若一干军士士气低迷,同领军之人之间的默契也不甚深厚,这样的队伍到了战场上,只怕也是会心有余而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