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这……”秦知秋惊愕。
流觞松了口气：“属下命人鸣了军号，是它们听到军号声后，自己回来的。”
秦知秋顿了顿，回头看着正抽着鼻子的赤影，得了后者似乎是在炫耀似的一声嘶鸣。
同一众秦家军在各处征战多年，如今这些马匹竟也是能够听懂军中的集结号角了？
“果真是好孩子！”秦知秋眼中骤然重新亮起了神采，她一手覆上缰绳，翻身跃起，直直坐在赤影的马背上，举起长戟嘶吼：“众军集结！我秦家军，还能一战！”
袅袅尘烟之中，一众四散的秦家军只看见那一杆直指云天的青龙长戟，纷纷呼喝着奔赴靠近。
霎时间，战马奔腾，兵士高喝。
城墙之上，哈木齐瞧着底下攒动的人影，缓缓垂了垂眼，心下突然沉寂，已经做好了下一步的决定。
身旁的大汉已经认真清点了火药的数量：“将军，此次运送过来的火药充足，应当还是够我等消耗上好一阵子了。”
消耗？
哈木齐弯了弯嘴唇：“取一些火药油包，都绑在城墙边上，将引线扯出捻在一起，能够方便立刻炸掉城池即是最好不过。”
大汉差点以为自己聋了：“不是，炸掉……炸掉哪座城池？”
哈木齐微笑：“你正踩着的这座。”
大汉蒙了：“这这这，这又是为何？如今我们有火药！为何不能一举将所有秦家军歼灭？”
“你现在还觉得我们能赢？”哈木齐笑看他。
大汉顿了顿，突然垂下了头。
哈木齐摇了摇头：“我起初抱着侥幸，以为秦杨不在便可以用火药击败大宣兵士。不料这秦家军中其他的领兵人士也不能小觑。
此次交战，我军在动用火药之前便已经是死伤众多，于人数上已经没了起初的优势。这火药虽然充足，但也是粗制滥造，材质不佳，一只油包下去也无法造成太大范围的死伤。”
他伸手指着城下正在缓缓集结的秦家军：“你瞧，他们几乎都还有余力反抗。我们的这批火药，除了大量覆盖用于炸城，若是分散了丢下去，起到的有效作用不过只是打乱敌方阵型。等到秦家军重振旗鼓，这依旧是一场难打的仗，没有人数重压，根本无法攻城。”
没有人数压制，攻不了城，那就是败。
大汉完全不能理解哈木齐的思路：“不是……这两者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可是等这批火药等了这样久！”
哈木齐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还不懂？本是说好了借着那毒粮草的存在一举歼灭所有秦家军。可我军卡着时间上前，遇见的却是早已做好应战准备的秦家军……
那奸臣欺骗了我大凉国。那大宣定安侯真正要做的打算，是想让北凉同秦杨斗得个两败俱伤！”
本就是呼延烈带回的突如其来的消息，哈木齐不知这大宣朝廷上的云涌局势，始终不愿意相信这大宣定安侯真的愿意同北凉这个大宣死敌联手。
纵然是在朝堂上不喜秦杨，那大宣权臣难道就真的决定置国中多少百姓的性命不顾？
果不其然……毒粮草那次秦家军不显败势，只怕就是这大宣定安侯单方面的毁约罢？
然而北凉早已贸然出兵且如今退无可退，然而北凉已经失去了人数上的优势。
大汉顿了顿，随即捏紧了拳头，阴沉沉道：“大宣人尽皆是奸诈之徒！那奸臣的毒粮草并未起到作用，我们却按着那人早先一直往后退兵的主意，早已经没有十三万的兵力了！”
哈木齐深呼吸了一口气：“幸而本将军此前并不信任那贼子，将战事拖到了冬日，至少能够保证一定的安全。”
他眼中多了几分嘲讽，大宣定安侯不顾约定将他北凉当做傻子欺辱，他也可以在最后时刻反着坑了定安侯……
哈木齐扯了扯嘴角：“至于今日这火药……纵然无法歼灭十万秦家军！本将军此次也要让秦家军狠狠地出一次血！”
大宣境内不只有十万秦家军，可他北凉此次能调动到这北疆战场上的兵力却只有这十三万的北凉军，其他用于守关的兵力必定不能动。
既然此次北凉军无法一举获胜，那就只能拼尽全力取走那秦杨的项上人头，以求抚慰北凉的众多亡魂！
那大汉闻言一顿，下一刻却是满目苍凉绝望。他咬紧了嘴唇，右手握拳用力拍打在心口处：“属下领命！”
哈木齐冷眼望着城下再次逐渐明朗的局势，眼中凄凉之意和愤怒并存。
北凉王只许了他十三万的兵力，仅以此，去刷洗前哈木齐将军被斩于秦杨马下的耻辱。
不是北凉王不愿意相信他哈木齐，而是这十三万的流动兵力，就已经是北凉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