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此时,几名秦家军兵士手脚并用地从废墟角落里爬出来,如风似火匆匆忙忙地捧了一物跑到江纪安面前:“江小将军!江小将军!”
江纪安骤然回过头,他盯着跑来的那人两手掌中捧着的青龙长戟,顿时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
那是秦知秋的单月青龙长戟。
因着那兵士方才一直在刨着土,此时已经是满手的泥沙。他已经没了多少力气,两只脏兮兮的手捧着那沉重的长戟,五根指头已经是累得开始颤抖起来。
可他却是不松下手,始终小心地捧高了那杆长戟,眼睛里红彤彤的一片,直直盯着江纪安,哑声道:“小将军,这是县主的长戟!”
那人满脸的血污泥土,正是陆任甲。
江纪安嗫嚅着,微颤着手接过那柄长戟。
看见江纪安的动作,旁边的赤影总算不折腾了,它仍旧是抽着鼻子踢着蹄子,嘶鸣着直盯着长戟瞧。
“还是未能找到县主?”江纪安沙哑开口。
周遭一群兵士摇了摇头。
不会有错的,那时秦知秋站在城墙上,被土夯压住的可能性实在太小。若非是被北凉军抓了去,她莫非还能不见了不成?
他握着那长戟思绪飞远,冷不防身后数名兵士赶来:“江小将军!大将军带着军师先生已经赶来!”
几乎是一瞬间,江纪安立马将长戟抛到了一旁兵士的怀里,手中赤影缰绳也连带地交托到旁人的手上,只匆匆交待:“看好这匹马,切记别让它乱跑!待大将军到了此处之后,众位将帅尽皆听大将军号令!”
他疾步上前,抓了万里的缰绳在手中,翻身上马就要离开。
一众兵士忙出口拦住他:“将军这是要去何处?”
江纪安面上冷凝一片:“往北,去寻昭宁县主!”
兵士们还欲再出口拦住,那江纪安已经一手抽了马鞭,疾步往北边赶。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江纪安这边刚走不久,东郭先生便已经赶到,他身后还坐了一个面上青白的秦杨,俱都是惊诧地望着江纪安疾驰离去的背影。
“江家小子这是要去做什么?”东郭先生瞪大了眼。
众兵士呐呐:“去追北疆逃兵了……”
秦杨捏紧了拳头,慌乱无比地四处寻找:“大小姐呢?她又在何处?”
陆任甲哭着举起了怀里的长戟:“小姐,小姐找不到了……”
秦杨脸上一白,顿时浑身就仿佛坠进了冰窟窿里,彻骨生寒。
与此同时,盛京靖安侯府中,萧胤仍旧是同以往一样把玩着手里的玉佩,一双眼盯着耳目传来的卷宗。
那卷宗上是近来盛京城中多家宅院里的动作,甚至包括了靖安侯府自身。
藏不住了……他终究是决定将自己暴露出去,正面同靖安侯对抗。
手中一个轻颤,那被他时刻带在身边的白玉璧就这么摔在了地上,顿时碎作了两半。
有怜惊呼,忙快步行到近前来,小心地拾起了那两半碎玉:“夫人的玉璧!”
那是李宜凝留给萧胤的白玉璧!二十年来一直被萧胤珍之至重,今日竟就这么……碎了?
她怔怔抬头,打量着萧胤脸上苍白的神色:“公子……”
萧胤抿紧了唇,伸手接过那碎裂的白玉璧,第一个问的却不是这玉:“师父那边,近来可曾传来什么消息?”
有怜仔细想了想,摇头:“并未。”
萧胤皱眉盯着手心里的莹白玉璧,久久不言语。
门外突然传来无面低声的呼喝:“公子!侯爷今早放下了剥夺您世子之位的狠话之后,便被李丞相叫去了丞相府,至今仍旧未归!
府中夫人和二少爷不见侯爷归来,现在都带了下人往这边赶,说是要让公子将这座世子的院子腾出来!”
他急匆匆地跑进院子,入眼却是萧胤手中的那几瓣白玉璧,顿时一顿:“公子?”
萧胤骤然抬头,面上的表情是无面有怜从未见过的暴怒阴冷:
“将人全部都打出去!今日本世子就站在这座院子里,看这偌大靖安侯府,谁敢反抗?!”
无面忙垂头作揖:“是!”
萧胤攥紧了手里的白玉璧,便是手心被玉璧裂痕划伤了全然不在意。
他皱眉望着手心溢出的鲜血,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心慌无比。
心慌得他想杀人。
“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