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秋颤了颤眼睫。
手指动了动,秦知秋将眼睛眯开一条缝,逐渐回过神来。
背靠木围栏,此时她所处的空间狭小,入眼尽皆黑暗,只是周身环境却是在缓缓摇动。
思绪回笼,秦知秋抿了抿唇,一眼便看出了自己此时是被关在一辆囚车里。
囚车外头应是罩了一块挡光的布匹,正在缓缓往前行。入耳尽是车轮滚滚的声响,更夹杂了些许铁甲摩擦的金铁声。
她这是……被北凉军抓住了?
“嘶……”身子轻轻动了动,下一刻左肩膀处就传来了一阵剧痛。
秦知秋偏过头向那处望去,只看见了没入血肉里的半截箭矢。
那支被哈木齐射出的箭矢卡在她的血肉里始终未曾拔出,时间过得久了,此时伤口周遭的血液已经全部干涸。
只是经过她方才的一动,那血痂又重新裂开,伤口开始汩汩地流出血来。
无意再去管那处伤口,秦知秋闭了闭眼,整理思绪。
她还记得城墙倒塌前一刻的景象。
彼时城墙初初坍塌,她好运地没被滚落下来的巨石滚木压住。只是因着之前的打斗而浑身脱力,之后又随着脚下的土夯一同坠落到城下,受了浑身的伤。
死倒是没死成,可这浑身骨头却都跟散架了一样疼,只怕身上已经青紫了一片。
那时她趴在废墟的角落里,意识渐渐涣散,只能感觉到周身缓缓吵闹了起来。
黄棕甲衣的大汉试探着上前,而后丝毫不顾她肩膀上箭矢,毫不顾忌她身上的伤口,用力将她拖了起来,大笑着说着她听不懂的北凉话……然后,然后呢?
秦知秋蓦然睁开了眼,然后似乎就那样失去了意识,再清醒时人已经到了这处囚车里了。
她皱了皱眉,忍着左肩膀的巨痛又动了动手。手腕上倒是没有被锁上铁镣铐,只是被粗实的麻绳一圈圈地捆了个结实。
手脚被绑,因着全身力气未曾恢复,她现在根本做不了什么太大的动作。
啧,只可惜了她的青龙长戟不在身边,此时手无寸铁……
手无寸铁?
秦知秋蓦然顿了顿,她微微偏下头,将右手臂贴着腰侧,蹭了蹭,随后眼中顿时多了点点微光。
并非是手无寸铁!
秦知秋忍不住地勾起嘴角,当初她立秋及笄时,江纪安曾送了自己一把短匕。那枚短匕她瞧着精巧锋利,便一直贴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而现在,那把短匕就在她的右手袖笼里!
可不就是不时之需?
秦知秋松了口气。想来经过了之前那番炸城的变故,这群北凉军现在应当也是精神不济。为了防着后头的秦家军追赶上来,只得匆匆将她绑起来带走,这才并未对自己动手动脚地搜身。
没了那柄显眼的青龙长戟在身边,只怕那北凉军也未曾想到她身上还带了一把短匕罢?
只是现在浑身力气未曾恢复,这囚车外头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北凉军,此时暴露未免有失妥当……还得忍忍。
秦知秋重新闭上了眼,准备节省浑身体力。
距离不算太远的城池废墟之前,江纪安皱紧了眉,捏紧了赤影的缰绳。
棕红马儿在秦知秋飞身上城之后还欢快地在战场上四处溜达,兴起了还要扬起前蹄给几个北凉军来上几脚。
可在城墙倒塌之后,它就慌了神,一直围着江纪安抽着鼻子打转。旁人便是牵住了它,它还要往远处可劲儿地跑,也只有江纪安出手扯着缰绳,才能让这马儿冷静一分。
见着马儿还在挣扎着想要挣脱开,江纪安抿了抿唇,伸手抚了抚马儿的鬃毛。
赤影并不抗拒他的动作,但仍旧是偏着头嘶鸣,似乎是想要把江纪安扯着往北方走。
江纪安顿时红了眼眶:“你别急,赤影别急。我知道你要去寻县主,莫要着急……”
赤影依旧是不听,四只蹄子不停踢着地,扬了头颅就要扯着江纪安越过废墟往北方赶。
一旁的万里抽了抽鼻子,缓缓走近,伸着头想要过来蹭蹭赤影,却被它一蹄子用力踢开,只得垂着头踱到一边站着,时不时地偏头过来瞧上一眼。
江纪安叹了口气,忍不住往北边的方向看了眼,拳头立时攥得更紧。倘若秦知秋不在此处,只怕就是落到了正在逃脱中的北凉军手里……
他懂赤影的意思,只怕赤影也是觉察到了什么,这才想要拉着自己去寻秦知秋。
可此时一众秦家军还停留在此处,不少秦家军还被废墟掩埋等着被挖出,他身为军中副将,此时要统管军队,根本抽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