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大汉瞪着一双猩红瞳哞死死地盯住秦知秋，攥紧了双手弯刀扑了上去：“为将军报仇！”
“杀！”一群大汉尽皆气红了眼。
手中长戟收回，秦知秋冷眼瞧着一众扑上来的北凉军，手上动作不停，一戟挑开众人，冷声高喝：“哈木齐已然伏诛！众秦家军听令！攻城！”
守在城下抵抗着北凉军、眼目却在时时刻刻盯着这边的江纪安终于松了口气，一剑将身边众人挥退，他举起手中长剑，应声附和道：“攻城！”
攻城！
几乎是一瞬间，城下的秦家军齐齐高吼，尽皆涌上前！
后方秦家军的冲车终于抵达，一路横冲直撞，同一众秦家军骑兵行兵一道将剩下的北凉军斩杀殆尽。
抓钩云梯搭在城墙边沿，众兵士顶着从城墙上翻滚而下的巨石滚木向上攀爬，几人牢牢攀附在三弓床弩射出的弩箭上，借力翻越入城。
只是冲车还未抵达城门口，城墙之上的秦知秋却已经是摆脱了众北凉军的围攻。
彼时她满身鲜血，青铜长戟对上了身前不远处那虬须大汉惊惧的眼，手腕轻抬，青龙长戟直直对上了那大汉的心口。
面对着那满是血肉渣滓的长戟刀刃，大汉突然就定下了心神。
他逐渐平缓了呼吸，盯着秦知秋的眼中尽是怨毒之色，哑声：“今日北凉虽败，可你，也别想活！”
他似哭似笑，缓步挪到了城墙边沿，朝着一众秦家军纵身一跃！
呼啸的寒风中，只剩下他还未尽的苍凉大笑：“我大凉！虽败犹荣！”
秦知秋脚步未动，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笑着从城墙上仰躺坠落下去，下一刻却是脱力一般猛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左臂肩胛骨那处还有半截箭矢留在外头，鲜血汩汩，已经将玄黑铁甲之下的红衣劲装浸透了一大片。
方才她孤身上城斩杀下多少北凉兵士，双手每每挥动一次长戟，都得强忍下一波痛楚。
她咬紧了牙，强撑着还要站起来，准备将不远处站在城墙上、还在往下方云梯一侧投放巨石滚木的北凉军清理干净。
可一双腿还未站起来，偌大城墙陡然传来一阵震颤。
秦知秋一顿，似乎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勉强从恶心刺鼻的血腥味中闻到了一股硫磺的臭味。
硫磺！
城上埋了硫磺，只是因着杂质颇多，这一次即使点燃了也未能成功炸城。
秦知秋顿时眯了眼，可还未曾动作，城墙又传来了一阵更加剧烈的震颤。
仿佛是第二波火药齐齐炸裂，这座被投石车和三弓床弩攻击得遍体鳞伤的城墙再也受不住这一次爆炸。
城墙倒塌的前一刻，秦知秋只够瞪大眼，疾声向城下的一众秦家军呼喝一句：“全军撤退！”
下一霎，轰隆声响震人耳鸣，脚下城墙土夯震颤。
城下的江纪安还在指挥着众军攻城，下一刻耳边就传来了秦知秋的疾呼，再抬头是，只看见那森严城墙轰然倒塌，连同那城墙上的手下身影也被滔天翻滚的尘沙淹没。
仿佛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难以得见的景象发生在眼前，江纪安只觉得满满当当的惊诧卡在喉咙里，让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城墙倒塌，多少性命尽皆被土夯掩埋。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江纪安这才完全回过了神。
他张了张唇，原本清朗的嗓音因为长时间连续不断的领兵高喝而变得沙哑难听，只能嗫嚅着嘴唇：“县主……”
下一瞬便是近乎疯狂的大吼：“都愣着做什么！救人啊！”
他仓促下了马，丝毫不顾周遭同样陷入了呆滞之中的北凉军，快步赶至那堆废墟边。
若是没有看错，若是没有看错……方才秦知秋所站立的地方应当是这处罢？应是在此处才对啊！可为何，他现在就看不见她了呢？
江纪安陡然白了脸。
另一方城墙上，东郭先生望着那骤然轰塌的城墙，顿时也急了眼，不住地挥手招呼着身侧兵士下城：“下城下城！快快前去支援！”
两座城池间隔较远，更加之那处尽是飞扬翻滚的尘沙，他没办法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准确找到江纪安和秦知秋的身影。
可饶是如此，他看着远处废墟的另一侧朝着北方乌压压行进的大片黄棕阴影，心中的不妙感觉越来越浓。
那可是正在逃逸的北凉军余孽！饶是城墙被炸毁，饶是众多秦家军被埋在废墟底下，按着江纪安的性子，也不该这样任由那些剩下的北凉军逃脱才是！
定是出了什么事拖住了江纪安和秦知秋的动作……可到底是什么呢？
东郭先生心底深处突然有了一分可怖的猜想，他吞了吞口水，一双眼睛忍不住地往身后的城内望去。
方才城墙倒塌时那样的大的动静，指不定已经惊动到了被堵在宅院里的秦杨。
东郭先生皱紧了眉，两手攥紧，心中只愿自己的那份猜想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