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几人刚走，如意小心侍候了眼底青黑的皇后睡下，忙急匆匆往御书房的方向赶。
御书房大门紧闭，冯全福垂眸守在门外，眼角余光瞥见如意快步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忙瞪大了眼迎了上来：“陛下正同太子殿下说着要紧事哩，如意姑姑若是有事，不妨等等？”
如意喘着气，目光坚定：“我能等得，可皇后娘娘等不得！”
听她提及林皇后，冯全福登时严肃了表情，可苦于盛治帝的确是在商量要紧事，不得打扰。
房中，盛治帝将布帛折好收了起来：“若是靖安侯世子那边得的消息不错，那今晚可不能松懈下来。”
他抬眼看了身边垂着眸子的楚尧，吩咐道：“晚间你让盛京城门的守将看严城门，其他的别管，全部交由那些人便是。”
楚尧拱手沉声：“儿臣记住了。”
盛治帝“嗯”了一声，下一刻却皱紧了眉，朝着房外嚷嚷：“冯全福！你那边怎么回事，吵吵吵个没完？！”
吓得冯全福忙不迭地疾步跑进来，还未来得及谢罪，身旁已经有一人先跪了下来。
如意“扑通”一声跪下，音色哀求：“陛下！娘娘今日病情加重，还请陛下去看看娘娘罢！”
“皇后？”盛治帝愣了愣，方才的气焰立时消退：“皇后她……”
他抬步想往御书房外走，却又突然停住了步子：“再等等，再等等……”
盛治帝皱紧了眉，他还记得方才和太子商量的那件事……如今秦杨回京，他同定安侯的争锋才刚刚开始。
他还不能见皇后。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那个定安侯的嫡亲妹妹。
“太子。”盛治帝转头瞥向楚尧。
楚尧明显地一顿：“在。”
盛治帝挥手让他跟着如意走：“你去看看你母后！去叫太医过去，好生地给你母后看看，出了事朕拿你是问！”
楚尧：“……”
他深呼吸一口气，只得拱手应下，同如意一道往外走。
从地上直起身的如意咬了咬下唇，再度哀求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冯全福，却在看清冯全福眼里的劝诫时，终究还是歇下心思，不敢再向盛治帝哀求什么。
她心内茫然又无措，一心只想着要让盛治帝去看看他的结发妻子，可等到站在盛治帝跟前的时候，这才惊然发觉，帝后之间横亘的矛盾，并不是她一个小小宫女能够干涉地了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可偏偏，帝后却任由那个死结打得越来越大。
如意绝望地闭了闭眼。
盛京城内，秦知秋午后被叫到叶府来看着绣娘做工。
叶大夫人笑着领着她走在廊台水榭之上：“老夫人吩咐了绣娘绣嫁衣，可又担心你自己不曾见过心里没有数，便想着让你自己过来看看。”
秦知秋眨了眨眼，她还未曾见过嫁衣。
弯过几重回廊，一行人来到叶府内的一处院落。
叶老夫人正坐在院子里同辛夷嬷嬷讲着话，余光瞥见院外一行人走过来，忙乐呵呵地招了秦知秋上前：“里头混乱，秋姐儿同老身在外头瞧着便好了。”
辛夷嬷嬷得了她的指示，挥手让身旁一群婢子捧着布料走了过来。
“秋姐儿瞧瞧，是这鸳鸯戏水的花样好看，还是那鸾鸟啼鸣的花样好？”叶老夫人笑的慈祥。
秦知秋一脸懵地看着那两张花样，顿时觉得脑中空白一片。
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叶大夫人掩嘴笑了起来：“靖安侯府一早就定下了布料，只是花样未曾定下，便是要从这两者之间选呢。”
叶老夫人看着木着脸的秦知秋，也知道这个自小没了娘不懂女红的外孙女不懂分别，只好同一旁的叶大夫人商量：
“要老身说，这鸳鸯戏水的花样定是极其有福气的，寓意也好，可衬着咱们家的秋姐儿，总觉得还是差了点什么。”
叶大夫人想了想，试探着问：“许是气势不足，太过温和了罢？”
叶老夫人点点头：“老身寻思着也是，三姐儿都能盖的住那绣了凤凰五谷的纹样，没道理给秋姐儿择鸳鸯的样式，太温和了。”
叶大夫人轻笑：“鸾者凤也，气势卓然，又不曾逾了矩，倒是将将适合知秋丫头。”
秦知秋坐在一旁，茫然地眨了眨眼。
身侧叶老夫人和叶大夫人仍旧在讨论，秦知秋缓缓转过头，看着院内匆忙走来走去的绣娘和侍女，忽地在心里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来。
靖安侯府已经想秦府提完亲，再过几个月，她就要嫁人了。
秦知秋忽然如此想道。
她忍不住攥紧了手，院中这些来来往往的人，此时都在为她的婚事准备。大宣盛京贵女们此生要亲身经历的最宏大的一场盛宴，她也即将要切身体会了。
“秋姐儿？”叶老夫人唤回她的思绪，笑眯眯地问她：“那就择用金线绣的鸾鸟，配上双面绣的绣法，你看如何？”
秦知秋回过神，看着面上浅笑吟吟的叶大夫人手里拿着的式样图案，忍不住弯了眉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