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夫人心下宽慰,转头朝着身边侍立的绣娘吩咐了几句,这才笑吟吟地转回头来:“出嫁可是盛京贵女们这一辈子的头等大事,纵然这距离结亲的时候还有几个月,秋姐儿也应当多分些心多来看看嫁衣才是。”
叶大夫人伸手替秦知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也笑着附和:“正是,姑娘家不对这嫁衣的事上心,小心外人说这是姑娘不欢喜自己的未来夫君呢。”
盛京贵女大多矜傲,出生世家府邸的更甚,这出嫁所用的嫁衣都是安排功底好的绣娘来完成。可饶是如此,闺女们仍旧是要时不时地过来看看进度,以免落了有心人的口舌。
秦知秋面容柔和,温声应下:“知秋记住了。”
叶老夫人又就着纹样说了几句,同一脸懵的秦知秋讲解了一番,秦知秋一一记下。
待择好了嫁衣纹样之后,几人便没有打算继续待下去,一路行至后院大厅,便见到一身白底银纹锦衣的叶凌瑾站在厅内。
叶老夫人奇道:“大哥儿今日怎的回来的这么早?”
叶凌瑾回身浅笑,给叶老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而后才从袖中取出了一只花笺,递给了辛夷嬷嬷:
“秦大将军回京之后,这朝堂上的事务也稍稍少了些,陛下寻思着凌瑾已经忙了好一阵子,便许了孙儿一日的空闲。”
自秦杨回京,那定安侯的手段施展起来便多了几分顾忌,没了他的刻意挑刺,在朝中碰壁的叶凌瑾自然也就轻松了几分。
秦知秋抬头迎上叶凌瑾的温和笑眼,突地觉着叶凌瑾这日的空暇或许并非是出于盛治帝的一时兴起。
叶老夫人并不曾多想,只伸手接过辛夷嬷嬷拿过来的花笺,由着叶大夫人搀扶着在厅中主位上坐在。
待坐安稳了,叶老夫人这才拿着一双眼睛盯着花笺打量,而后瞥了下首的自家嫡长孙一眼:“出自李丞相府?”
叶凌瑾面上笑容不变:“正是,孙儿方才偶遇李府下人,顺手便将这花笺拿了过来。那来传话的小厮只说是丞相府的大夫人下午会过来走一遭,谈谈二弟的亲事呢。”
叶老夫人的表情立刻就严肃起来:“李府的大夫人?怕是来说二哥儿和李家小姐的亲事的罢?那可得好好招待。”说完便转头向一旁的叶大夫人交代了几句。
始终沉默地站在一旁的秦知秋得了叶凌瑾的眼神,寻了空当垂头同叶老夫人道了一句:“府中有客,知秋便不多留了。”
叶老夫人点点头,乐呵呵道:“今日便不多留知秋了,知秋可要记得下回再来看看外祖母哩!”
如此说着,她又宽慰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这才吩咐辛夷嬷嬷一路礼送她出去。
这边二人一出来,后头叶凌瑾也道了句有事退出,随后追上二人,屏退了辛夷嬷嬷,同秦知秋并肩往前走。
“可是出了事?”秦知秋刻意放慢了脚步,偏过头看他。
叶太傅如今是盛治帝的心腹,连同叶凌瑾也得了盛治帝的一些青眼。再加上如今两党矛盾日益加剧,叶凌瑾正是为朝廷效力的时候,没道理这回盛治帝放叶凌瑾回来只是为了休息一番。
叶凌瑾脸上的笑淡了些,转过头迎上秦知秋的目光,从袖中取出了一封墨梅信笺递了过去,眼中深沉一片:
“萧胤的探子传回来消息,今晚定安侯应该会有所动作。”
萧胤要动手了。
秦知秋垂了垂眼睑,并不多惊讶,只眸中有一抹凶光闪出。
叶凌瑾负手继续往前走,温声道:“靖安侯府被人埋了暗探,萧胤平日里不好动作,都是皆由靖安侯来向上传递消息。也是因此,此番只能经由表兄之手,将这封墨梅信笺交予知秋。”
他扯了扯嘴角,幸而萧胤是个心里有数的,早早就将侯府耳目捏在手里,顺带着还能说服一个靖安侯。
秦知秋表情不变,伸手接过信笺收好:“知秋明白了。”
萧胤能够任由定安侯的耳目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走动,想来也是存了一网打尽的心思。
而那一网打尽的时间,应当就是在定安侯动手的今日。此番叶凌瑾过来带话,想来也是萧胤早先的计划里有她的位置。
秦知秋垂了垂眼,心思一动,立时就猜到了萧胤的打算。
叶府后门处,叶家人早已备下了马车。心里门清的秦知秋拱手同叶凌瑾道别,转身上了车厢。
目送马车一路绝尘而去,叶凌瑾笑着摇了摇头,神色中颇有些无奈:“果真是被萧胤说中了,先动手的,是他定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