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被关禁闭一事还没完全从盛京坊间的谈资中淡出去,如今定安侯一党却又闹出了不少幺蛾子。
盛京可是大宣都城,朝廷同江湖一向有自己的规矩和界限,皇权不可轻视。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皇帝眼皮子底下的地方,竟然还有江湖客敢前来作乱。
好死不死,这群人盯上的还是如今皇帝眼前的红人重臣:手握大宣三分兵力的护国大将军。
一群人连夜突袭将门秦家,而后便被正好驻守在后宅的数百名秦家军兵士给逮了个正着。
刺客夜袭秦府一事引得盛治帝震怒,眼看着本应修养在家的秦杨沉着脸上了朝堂,连声向秦杨保证会彻查此事,并作势训诫了京兆尹一番,斥责他监管不严。
彼时定安侯就这么站在朝堂之上,看着这君臣几人之间的劣质演技,带笑的眉眼里头全是阴鸷。
秦杨在提及定安侯脸上隐含怒气的表情时,眼中的神色愈发鲜活起来。
坐在下首的秦知秋轻轻抬眼,看着秦杨舒心不已的表情,嘴角也带了几分笑:“可是最后不是也没能将定安侯从那等高位上拉下来?”
秦杨笑嘻嘻回道:“非也。”
他朝着秦知秋眨了眨眼睛:“定安侯其人的确是心思缜密、手下能人辈出,能够轻易地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撇干净……
可如今定安侯已然立于下风,他的确是能够掣肘陛下的权臣,可这泱泱大宣,他终究还是做不到说一不二。现在为父重回朝堂,朝中两党对立,朝中陛下忌惮他,他同时也不敢太过放肆。”
秦杨微阖眼睑,端起茶盏牛饮了一口,叹道:“昨夜出了那么大一个篓子,他定安侯不敢随意出声,不仅如此,他还要想着如何将这谋害权臣的罪名扔远点,巴不得那屎盆子永远都扣不到自己头上。”
联系上午沉霜从外头打听来的消息,秦知秋眼中笑意更浓:“父亲知道定安侯今日必定会费尽心思地去保全自己,所以只随意将定安侯身后的一人推出去,让他去当替罪羊?”
秦杨斜眼瞥了瞥自家闺女,笑道:“正是。定安侯想把自己撇干净,为父就成全他的这分心思。他的声名和性命就此保下,只是与此相对的,他的臂膀,就必须斩下来。”
他撑着下巴看着屋外翠绿的景色,眼里的笑意沉沉的一片:“总归那群江湖客如今正被关在大理寺,陛下手里捏着这样一群人,便是胡诌出什么来,他定安侯也只能咬牙认了,毕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就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昨夜那群刺客身上的确未曾有过任何能够显示出身份的标识,可人如今已经落到了盛治帝一党的手上,盛治帝若是想说这群人和哪位官员有关,那么就是“有关”的。
寻常府衙之内都能有“屈打成招”,朝堂之上自然也能玩一出“无中生有”。
盛治帝奈何不了定安侯,却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秦知秋垂了垂眼:“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被人就此斩下,定安侯的心里定然是不服气的。”
秦杨微笑脸:“可他敢怒不敢言。他只想避过那屎盆子,就必然不会随意出声为他人辩护。
能够以一个权臣头顶的乌纱帽来将这件事压下去,想来那定安侯在看清局势之后是庆幸至极的罢?”
秦知秋弯了弯眉眼:“爹爹还真是热衷于让定安侯一党窝里斗。”
今日定安侯不肯为同党的权臣辩护,必定会失去一部分民心,偏生定安侯自己有苦说不出,只能硬生生地和血吞。
便是之后与同党的其他大臣做出解释,这埋在众人心底里的一根刺,却已经是无法轻易拔出了。
可不就是窝里斗?
想通了一应人和事,秦知秋轻轻抬眼,目光复杂地望向上首的秦杨:“陛下一党的谋划徐徐图谋至今,想来这两党相争的局势,应当可以在不久之后结束了罢?”
秦杨很是顿了顿,伸手捏了捏眉心:“风都刮起来了,那湖面已经开始变得不再平静。”
他睁开了晦暗的眼:“下一次,为父就要将那卷布帛掷出去,以此击出水中浪花。”
秦知秋抿了抿唇,她知道,要将定安侯从高位上拉下来,就必须寻到最佳的机会,让定安侯再无翻身的可能。
而那机会,似乎不需要等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