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士？
江纪安顿了顿，敢在大宣都城对当朝护国大将军和昭宁县主行刺，定安侯应当是在这些亡命之徒身上下了不少苦功夫。
秦知秋弯了弯唇角，眼中凉凉：“只可惜定安侯以为已经肃清了府邸下人就能免除窥视，这才将这样多的人证物证送到了秦府里来。”
萧胤和李丞相的多年蛰伏并非白搭，秦杨和盛治帝的十数年谋算敌对也并非只是一场笑谈。
墙倒众人推，如今“众人”已经到齐，只等推倒定安侯这座高墙了。
江纪安立时就懂了秦知秋的意思，忙拱手作揖：“一众江湖客祸乱都城，末将定会给秦府一个合理的解释！”
秦知秋眼中笑意浓重：“麻烦江小将军了。”
目送一众禁军押着刺客离去，这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的沉霜多提了一句：“秋水苑里还有几具尸体呢！”
说完便准备带人去秋水苑寻尸体。
宅院中逐渐空旷下来，秦知秋松了口气，转头朝着老管事道：“天色不早了，管事早些歇息罢，爹爹明日只怕还要上朝，府里一切有知秋打理。”
老管事笑了笑，躬身退下：“老奴明白。”
江纪安始终未走：“将军此番……是打算最近动手了罢？”
秦知秋一边指了下人端水过来清洗地上血渍，一边低声回道：“的确。”
江纪安抿了抿唇，提着金鞘剑转过身：“末将会尽力相助将军。”
秦知秋一顿，她转头看着江纪安的背影，不懂江纪安为何会突然做出如此决定。
明明盛京城中的诸多风云他都可以推辞过去，太子有意拉拢他，他大可以借着这份庇护安然地看着秦杨和定安侯相斗。
可……他偏偏就是想要让自己也出现在定安侯的眼前。
江纪安紧了紧剑柄：“县主出嫁之日临近，待那日末将可能无法同县主见面，便先在这处道一句祝贺好了。”
未等秦知秋答话，他捏紧了手中剑柄，快步走向院外，身上铁甲窸窣，脚下战靴沉重。
目送他出了院子，秦知秋抿了抿唇。
其实，她应该懂的。
以前不在意所以不曾看清也就罢了，可在真正相通了情爱一事之后，她这才恍然发觉，自己似乎刻意地忽略了太多东西。
不痛快，却并不悔。
攥着的双拳紧了又松，秦知秋叹了口气，吩咐小厮和婆子小声行事、莫要惊醒了秦杨之后，这才缓步出了宅院，径直朝着地牢的方向行去。
“小姐！”甫一踏入破落院子，守在院中的兵士在看清来人之后这才松了口气，齐齐行礼呼喝。
秦知秋提着长戟走近，点头道：“这边未曾出什么事罢？”
“前不久倒是有几个不长眼的刺客摸了过来，被属下们迅速斩杀，还未来得及将同伴唤来。”
一众秦家军兵士身着玄黑铁甲，若非是古铜色肌肤上的星眸太过明显，只怕早已经同夜色融在了一处。
“那便好。”她径直行至地牢跟前，看着几人放下手中兵刃推开牢门，这才跟着领头的兵士一同踏着阶梯下去。
夜里的大牢更显阴冷，更深露重，地牢深处却依旧是干燥地一片。
牢房中陡然燃起明亮火光，稍稍有些刺眼，本就睡得不沉的陈书顿时睁开了眼。
来人并非是这几日对他动刑的几个青年，是前不久只来过一次的小姑娘。
“听到外面的声响了吗？”秦知秋语气平淡，仿佛是在说一件家常事。
被重刑折磨得更显老态的陈书很是顿了顿：“是……定安侯府？”
十多日未见，他的声音更加沙哑，仿佛是粗砺沙石卡在咽喉里，脆弱得下一秒就要咳出血来。
秦知秋点头。
陈书又顿了顿，这次不再打算问她了：“看着你的样子，似乎失败了。”
秦知秋表情不变，特地避过了脚底的半干血迹和挑飞的指甲，小心的坐在条凳上：“不是看我，是看你。他们若是成功了，你也不会还在这里流着血了。”
陈书就笑了：“小丫头很精明，你想借着这件事让我说出来些什么？”
秦知秋抬眼看他：“我知道此刻你不想活下去……你只是想让定安侯夫人活下去。是也不是？”
即便是被人拆穿了心里所想，陈书面上的表情仍旧没有多少变化。他艰难地睁着眼皮，想要看清秦知秋眼底的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