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隐略微停顿了一小会,思量了一下,说道:“的确是有些挂念舅舅,虽说是大败了敌军,但也不知道舅舅与王爷是否有事……故而这才过来了……”
祁衍溯点点头,颇为理解的说道:“苏将军是你的至亲,自然是应当挂念的了,于公公,带郡主去苏将军处吧。”
素隐停在那里一会儿,脚步挪动又回去,那于公公在旁边说道:“郡主,老奴带您过去吧。”
转了身,最后还是又转了过去,祁衍溯那时候已经低下头,看着奏表了。素隐问道:“王爷,可还好吗?可有受伤?”声音不大,带着一丝的卑微。
祁衍溯抬了头,不咸不淡的回应说:“很好,有劳郡主挂念。”
素隐点点头,眼底流露出一丝苦涩,“那就好。”说完了这句,就径直走了。
没有再回头,祁衍溯望了一眼她有些落寞的背影,继续低下了头。
问道:“王妃还没有回来吗?”
云实说道:“回王爷的话,还没有,可能是一时间触景生情,故而多停留了一会吧。”
祁衍溯说道:“还是派人去看看,只去看看她怎么样,要是没什么事,就不用惊扰她。”
“是。”
经历了如此多的波折,祁衍溯似乎更是加剧了对奚念的紧张。就好像是握在手中的柳絮,稍稍一不小心,就会飞走一般。
奚府。
奚念说道:“我能理解。”说完就要起了身。
陈姨娘说道也忙起了身,却有些犹豫,奚念往出走着,脚步有些沉重,旁边的梨蕊忙扶住了奚念。
奚念尽量挺直了自己的腰背,可是身上却是汗流不止。
陈姨娘最后却在后面说道:“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恨你爹的,你的病症自然是因了你爹,可是你爹的一生都给了你与夫人。”
奚念停下了脚步。
当时奚念在门缝看着的时候,陈姨娘满身伤痕的爬到门口那里,就已经看到了仓皇失措,被吓得不轻的奚念。
陈姨娘才继续说道:“当初,祁治沅逼迫你爹给你写信时,你爹宁死不屈,最后在监牢受尽了苦痛。在最后一刻,奄奄一息的扔到乱坟岗,我去寻了他的时候,他都在挂念着你和你娘!”
奚念却早已经泪流满面,这些即便是不说,她也能预料的到。在上一世的时候,奚博就是唯一相信她的人。
她转了身,说道:“我爹爹的遗体在哪?”
陈姨娘摇摇头,“我当初去见了你爹最后一面,可是当我与他说完,他便没了气息。我本想着把他拖走,但却有人过来了,我便躲了起来,那群人抬着竹担架,把你爹的尸身带走了。”
奚念擦了一下眼泪,说道:“我知道了。”奚念想,不太可能是祁治沅的人把爹爹的尸身弄走了,如果他们要尸身的话,大可以不随便扔在那里,如此这样,岂不是多费了一番周折?那会是谁呢?是否会借这件事情来威胁自己?还是自己的恩人,父亲的挚友呢?
无论如何也都要找到父亲,安葬他。
陈姨娘走了过来,递给奚念一个银锁,说道:“这是老爷留给小王爷的,老爷知道你定会顺利产下孩子,只是一直未有机会给你,却不想最后要让我转交。”
奚念握着那银锁,久久的矗立在那里。
素隐到了苏勋房中,苏勋稍稍惊异了一下,最后又严肃了一些,说道:“怎得又自作主张了?”
素隐说道:“挂念舅舅得紧,在家里寝食不安的,自然也就过来了。”
苏勋说道:“我不是已经捎了书信回去吗?怎得还不安心?”
素隐说道:“都说是报喜不报忧,只怕舅舅不肯说,故而亲眼见了舅舅安好,才能安心。”继续找着理由。
苏勋点点头,“孝心可嘉,你一路上也奔波了,早些去休息吧。”苏勋看素隐的面色的确不好,也是挂念着的原因吧。
素隐却并没有打算走,苏勋有些疑惑,“怎的?还有事情?”
素隐说道:“舅舅可还记得,素隐曾经与舅舅说过的话?”
苏勋说道:“你与舅舅说过那么多话,舅舅哪里都能记得?还是先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苏勋皱了皱眉头,其实从素隐如此急切的来了,他便已经知道素隐此行的目的。
素隐说道:“舅舅,我曾说过,我便相信王爷定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儿而我也非这样的男儿不嫁。当初天下未定,王爷也尚在落难,自然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如今……”
苏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你的心思,舅舅也并非不知,但是如今这事情却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苏勋摇摇头。
“你始终都不要忘了你如今的身份,你是施家与苏家的后代,是我的侄女,你的婚事,即便是说会对后赵整个国家产生动摇,也绝不是耸人听闻。这些政事,你这样子的女子是不该知道的,也不需知道。我便只劝你,这事情任性不得。”
素隐一震,说道:“若是我能嫁与王爷,我便是东川的嫔妃,不但可以荣耀我族,也可巩固舅舅的地位。还可以增强联盟。究竟有何不可?素隐不懂。”
素隐想到,自己当初是因为身份卑贱而不能靠近祁衍溯,如今身份高贵却为何还会有阻拦?
苏勋不禁叹了一口气,她便只是想到了那些好的地方,却不曾知道若是这一步不小心走错,苏家满门都可能成为通敌叛国的罪人。
祁衍溯是要登上皇位了,势必也会要进行整改,巩固势力。那个时候,或者更久以后,后赵连如何自处都不明了。
“你想的过于简单,我也不与你多做解释,只是这事情我自然会有考量。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与你舅母自然就是你的父母了,这事情还是由我们来操心。”
素隐久久看着苏勋,苏勋却没有一点动摇,却也不说话了,最后素隐只能自行告退。
芍药看素隐不快,便来支招,说道:“其实主子也不必太过忧心,这条路行不通,总也有另一条路。”
素隐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芍药说道:“将军不是说了吗?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是不可了,可是还有媒妁之言啊。”
素隐皱了皱眉头,还是不太明白。
“你说的明白些。”
芍药说道:“主子你想,若是王爷想要请媒人去提亲,有了媒妁之言,将军还会有所顾虑而不回应吗?”
素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但还是有些犹豫。
“这也不容易,这不容易便是那奚念。”素隐说道。
“若是没了那奚念,那这也不是不可的。”素隐喃喃自语。“如今局势是如此,我又可帮扶王爷,况且也是信得过的人,早立后位也可稳定朝局。”这样一考虑,倒也确实是可行的了。
素隐不禁一阵欣喜。
忽的一阵孩提的啼哭声,打断了素隐的思绪。
素隐问道:“这是来到了哪里?”
芍药过去一看,原来是临源所住的宫殿。
奶娘在那里哄着,芍药过来禀告了。
素隐想起了子母蛊的事情,看了芍药一眼,芍药一下子就会意了。
走上前去说道:“孩子怎么啼哭的这样厉害?”
素隐也过去了。
那奶娘见了,忙行了个礼,说道:“参见郡主。”
因那奶娘就是一直跟着祁衍溯去了后赵的,故而也认得素隐。
“怎得小王爷啼哭的这样厉害?可是你们照顾不周?”素隐冷了声音,呵斥道。
那奶娘吓得一下子跪下了,说道:“并非是这样啊,可能是因为小王爷受到奔波,故而这几日总是不安稳,爱哭闹。还请郡主息怒。”
素隐说道:“我来看看这孩子,说着就伸出手去,要接那小王爷。”
奶娘却是有些犹豫。
奚念从奚府回来,便也没有去找祁衍溯,而是直接去了奶娘处,想要把那银锁给临源戴上。
素隐刚要接那小王爷,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还真是稀客,郡主竟然不远万里来了。”奚念走过来。
素隐的动作停了一下。
奚念则快步走到临源旁边,接过乳母手上的临源。说道:“怎么好端端的跪在这里?若是跪着,一个不小心,还把小王爷弄伤了呢。”
看似是责怪,其实是给奶娘找了一个起来的理由。
奶娘说道:“今日小王爷一直在啼哭,确实是奴婢不好。”
奚念念叨着,不哭不哭,手轻轻的拍着裹着的被子。
说道:“小孩子爱哭也是常有的,便是哄一哄就好了,何须跪下呢。”
素隐掩了掩衣袖,说道:“的确是许久不见了。”
奚念说道:“郡主可是为了明日的登基大典而来?想着凑个热闹?”
说完就瞟了素隐一眼。
素隐笑笑,“不过是挂念舅舅,所以便就来了。”
“郡主倒是十分的懂事,贴心。”奚念把临源哄好后,给了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