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惜月伸手理了理楚安安的头发,目光柔柔。
楚安安在武惜月伸出手那瞬间,有种想往后缩的念头,可还是止住了。
武惜月收回手,宽大的袖袍拂过经书,“能求心安吗?”
“我也不知。”楚安安给武惜月续了杯茶。
“我今日前来,是想问问姐姐,我出宫那日,要穿什么好。三哥哥答允我,我出宫那日,他会亲自守在宫门口,接我。”
武惜月满脸忧愁,“他能来接我,我自是开心,可,我应当穿什么为好呢?”
楚安安本要喝口茶水,听闻这个,嘴唇碰了碰杯壁,却不曾喝下。
楚安安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你穿什么都好看,堂兄如若心中有你,那你就比这世上任何一个姑娘都要貌美。”
武惜月捂住脸,露出两只眼睛,“当真?”
“长安之中,比你好看的姑娘,没有几个了。”楚安安本想说没有,可想起红日那张脸,就把这一声没有咽下。
“是吗?”武惜月双手托腮,笑着道,“听闻,上官姐姐会护送我出宫,除了三哥哥和崇训堂兄之外,淮阳王也会来接我,是姐姐求的吗?”
的确是楚安安求的,楚安安知晓武崇训会去接。
可单单武崇训还不足以,淮阳王虽说是一个闲散王爷,可到底王爵加身,虽说没什么职位,但是身份摆在那里。
如若将来出什么事情,淮阳王出头,朝中的言官,必定可以把梁王咬出一块肉。
楚安安却不想说是自己做的,毕竟武惜月的心思有些重,“不是,淮阳王如此做,想来应当是兄妹之情,照拂照拂。”
“如此啊。”武惜月笑盈盈道,“惜月虽说无父无母,可从小得三哥哥所救,养在姑祖母身边,长大之后还能碰见姐姐,如今出宫了,族中兄长如此为我着想,惜月真的很是感动呢。”
楚安安和武惜月说了一会话,等雨停了,送惜月离开。
送走惜月之后,楚安安坐在桌前,把因上官婉儿所起想查武惜月心思压下。
如今的惜月,还是当年的惜月,心思都在李隆基的身上,怎会对她如何呢?
楚安安撑着下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对着在殿外的晚照道,“最近如若上官姐姐传来消息,直接给我。”
晚照应了一声。
半月之后,武惜月出宫,楚安安起了一个大早,本想去送。
楚安安看着身上的大红衣裳,道,“会不会太过于艳丽一些?只有当初姐姐成婚我曾穿得如此艳丽,往后就再也没穿如此艳丽的衣裳。”
晚照看着满床的衣裳,“郡主,是你自己选的,说今日武小姐出宫不是坏事,不是被逐出宫,应当穿得艳丽一些,不需如此素的颜色。”
楚安安看着满床的衣裳,“算了,惜月出宫,他们前去就好,我再去就刻意了,传话过去,送点东西,人我就不去了。”
上官婉儿跟随武惜月。
武惜月今日盛装,一身大红衣袍,若不是头上素了些许,乍一看,像是一个将要出嫁的新娘子。
拜别武则天之时,还被武则天笑话了两句。
和武则天说了几句话,才要出宫。
到了宫门口,上官婉儿就要回去了。
武惜月对着上官婉儿道谢,“多谢上官姐姐。”
上官婉儿顿住脚步,低声道,“你应当知晓,我今日来送你是为何,她心中把你当成是姐妹,你做那些事情之时,可曾想过……”
上官婉儿转头,看着武惜月虽说一脸恭顺模样,却眼神涣散,全然没有一副认真听的模样。
上官婉儿不欲多说,有些人多说也不会放在心上,有些人不信,将来总会信的。
武惜月看着上官婉儿带着一众女官前去,道,“我可曾需要她施舍?”
武惜月踏过宫门,s御赐之礼和各位长辈之礼在两边排开,十几人捧着这些礼物。
武惜月却不曾看一眼,目光落在不远站着穿着白衣的少年。
李隆基抬眼看向武惜月。
武惜月对着李隆基微微一笑,正要快步往李隆基那边前去。
却不想听见,宫女在嚼舌根。
“今日许多人都来送武小姐了,除了东宫,就连平常和武小姐交好的郡主都不来。我看,这不是年龄不小了应当出宫,而是做了什么冒犯陛下之事。看来武小姐进梁王府的日子不好受了。”
“还好咱们不是武小姐宫中的,不用跟着她出宫。”
武惜月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心中冷笑,“如此费尽心思,让不喜欢我的上官婉儿送我出宫,却自己不来,是想打我的脸?还是因今日三哥哥来接我,你嫉妒了?”
武惜月回头看了一眼宫门,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一步一步的走向李隆基。
武惜月快走到李隆基身旁之时,武崇训来到武惜月身前,拦住武惜月道,“妹妹,该回去了。”
武惜月转头看向武崇训。
武崇训看着武惜月对自己眨了眨眼睛,却还是道,“该回去了,如若眼睛不适,可叫太医过来瞧瞧。”
武惜月笑了笑,行礼道,“多谢堂兄,无事,我随着表哥离开就好,你带着这些先回去,之后我自会回去和叔父请安。”
武崇训如今情场失意,见不得他人你侬我侬。
故而坚持道,“你毕竟也是一个大姑娘了,即使是表兄,随意上一个男人的马车,不好,跟着堂兄回府。同在长安,不急在这一时。”
武延秀在一旁摇着扇子,听闻武崇训如此道,大笑一声。
本执着于不让李隆基和武惜月在面前你侬我侬的武崇训,和和武崇训僵持的武惜月,还有本应当是主角,却在一旁看戏却不上台的李隆基,都被这笑声吸引,转头看向武延秀。
武崇训眼尖,看见了武延秀手上的折扇绘的是大片的荷花,上面题字是楚安安的字,“出淤泥而不染。”
就道,“不知淮阳王手中的所执折扇是那里买的,如此好看?”
武延秀翻转扇面,看了一眼,道,“不是外面买的,扇骨出自宫中,扇面和题词都是出自安乐。”
武崇训看着武延秀手中的扇子,许久道,“安乐对你可真好。”
李隆基上了马车,面色比刚刚要沉些许,对着武惜月道,“既然梁王在家中等你,那你就早些回去,想要见我,什么时候来找我,都可。”
武惜月看着李隆基离去,转身看了看武延秀手中的扇子,知道了些什么。
武惜月笑着道,“姐姐除了抄写经书勤快一些,其余的都很懒,能亲笔给淮阳王画扇面题词,那说明,姐姐是真把淮阳王放在心上。”
武延秀刚想说两句客套话,就听闻武崇训对着武惜月道,“回去吧。”
武惜月看向武崇训,由着武崇训亲自扶着上车了。
马车缓慢在长安街上行驶,车后跟着捧着赏赐的宫女。
百姓都觉得,武惜月如今不是因为年纪大了出宫,这阵仗,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要嫁人。
武惜月看向靠在车壁上的武崇训,道,“堂兄。”
武崇训睁眼看向武惜月,“何事?”
“往后日子,惜月需要堂兄照拂,如今多谢了。”武惜月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武崇训未曾听出武惜月话中之意,只以为武惜月只是想多谢自己照拂,就应了一句。
武惜月挑起车帘,看了一眼外面,被官兵挡在两边的百姓,“堂兄看一眼外面,我们生来就富贵,和那些人不一样。”
“你想说什么?”武崇训终于听明白了武惜月的话外之意。
“百姓一年的食粮,需要辛辛苦苦去赚,可我们随手就可能赏人他们一年或是一辈子的食粮。我们可轻易得到他们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