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慢点……”
玉琪紧紧的跟在墨心云的身后,一前一后的沿着通往齐府大门的路跑去,一小会儿便跑到了正对着齐府大门的大厅前。
远远的,齐向天和刘掌柜的身影便落入了墨心云的眼中,而两人身上的湿衣裳也醒目的提醒着她,果然如她所想,两人并没有带着雨伞出门。
墨心云心头一紧,眉头跟着蹙了起来,这个鬼天气。
撑着伞,走到齐向天跟前,墨心云忍不住心疼起来,若是再吹了风,不知道会不会生病……
“少夫人。”
看着这位少夫人,刘掌柜眼中流露出些些赞许。
每一次自己陪同大少爷回到齐府,都能够看到她正努力学习茶的各种制法,用法,用量,各种茶的特点,也算少夫人有天分,这短短的时间,如今也能够点出一壶过得去的茶水,虽然这壶茶水比不上茶女点的色香味俱全,却也有木有样,有了半分神态。
墨心云轻福了福身,转而让玉琪将另一把雨伞递了过去,想必二人还要回书房的。
“进去吧!”齐向天原本因为烦心琐事而皱起的眉头也瞬间散去了一些。
四人便就着两把雨伞,一前一后进了齐府。
雨滴滴答答的打在伞上,墨心云将手里的伞努力的撑着,无意看着齐向天淋着雨的肩头,便轻轻的将原本正者的伞也是歪向了一边。
察觉到墨心云的意图,齐向天自然的接过伞,心底里莫名的升起一股异样。
其实这些日子的接触,齐向天知道,自己的心在微微的悸动,就和当初遇见林清一般,只是那时候的自己的少年的萌动,而此刻,她对自己的影响,却像是流水一般,细细的滋润着自己的每一份心田,就算她不会说话,恐怕慢慢的,自己的心中也会有着一丝她的位置。
猛地,齐向天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得愣住,不着声色的瞥了一眼身边挽着自己的可人儿,却发现她只是安静的走着,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在走神。
感受到身边人的目光,墨心云心里有些忐忑,是不是自己依旧做的不好,比不上他心中林清?
一时间两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四周也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只有四个人错综有序的脚步声和那雨打在地面青石上发出的声音,那清脆的声音扣在人的心里,让人总觉得有些清凉和漠然。
墨心云忍不住轻轻的打了个抖,身子也往齐向天身边靠近了些。
等到了檐下,抖落了一伞的雨珠,齐向天便让刘掌柜先去换衣裳,自己也回了自己所住的凌天阁。
“对了,衣服里有一封信,早上李竹拿过来的,是辰林寄来的。”齐向天将解下的衣服顺手递了过去,转而又接过墨心云手里的一件长衫。
听到这话,墨心云脑子里一顿,墨辰林吗?
齐向天一边扣着衣服上的纽扣,一边抬起转过身子,看着墨心云,见她还有些傻愣,嘴角不由得跟着往上翘了翘。
墨心云低头从湿衣服里翻着,等找到那封信,上面的字迹因为雨水的缘故,已经有些晕开。
不知道为何,齐向天看着眼前这个可人儿,脑子里一个念头突然一闪而过,等到自己想要伸手去抓住的时候,却转瞬即逝。
“家姐墨心云亲启”
看着这几个大字,墨心云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不管怎么说,自己虽说是养女,可是却已经把墨家当成了自己的娘家,自从嫁过来,原本是要回门省亲的时候,却因为齐老爷的过世而耽误下来,这么些日子,虽说两家相距有些距离,墨家也没有特意书信,但此刻看到家姐两个字,墨心云的心里依旧泛酸。
等再抬头,却只看到玉琪,齐向天的人已经不见了。
“向天人呢?”
墨心云有些诧异,似乎没多长时间吧,怎地一个转眼,就不见了齐向天。
见墨心云眼睛里还有些茫然,傻愣愣的,玉琪奇怪却又无奈的说:“小姐,你最近怎么了?老是发呆,刚才姑爷喊了你好几句,你都没有反应。”
“是吗?”
玉琪的话让墨心云一愣一愣的,齐向天刚喊自己了吗?皱着眉头,仔细的想了几个来回,最后实在是找不出记忆,也只好作罢。
看到墨心云又是这样,一个人坐在那里,呆呆的坐在那里,玉琪干脆一屁股坐了过去,用手在墨心云眼前晃了几晃。
“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是不是想老爷夫人了?要不,我们抽空和姑爷说说,我们回去一趟?”
好笑的看着嘴巴一张一合的玉琪,墨心云的眉头总算是稍微展开了些,嘴角含笑的拍下玉琪的手。
“不要晃了,眼睛都要花了。没什么事,就是最近有有点心神不安,总觉得不太舒服。”
比划完,墨心云这才撕开墨辰林的写给自己的信,展开,看了起来,玉琪也凑了过去。
等到最后,两人的脸色从开始的喜悦快乐,渐渐的蒙上了一层灰暗,墨心云的眉头也越皱越拢,如同窗外下雨的天,阴郁的有些吓人,就连拿着信的手,也开始轻微的抖动。
“小姐,怎么办?”
玉琪眼里和墨心云一般,尽是焦急和错乱,就连说话的口气也透着一股子慌乱。
墨心云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还在猜测,是否是父母亲思念记挂,谁料确实墨家瓷窑坍塌这等大事,若不是辰林偷偷来信,恐怕爹爹和娘不会让自己知道半点分毫。
说来墨家往前算,祖上也算是烧制瓷器起家,到墨老爷这里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代,但因为市面上瓷器收益越来越精湛,所以在云城,墨家也开始走了下坡路,开始有些落败。
记得自己出嫁前,墨家才好不容易接到手里的一笔大单子,那时候还没有开始烧制。
而这些日子,因为雨水太多,瓷窑滞水潮湿,根本就不适合开窑。但因为时间真的紧急,即便成功的几率不大,墨老爷依旧抱着侥幸的心里,领着窑工去烧制了一窑,前几天都还好,等到最后准备开窑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瓷窑轰的一声坍塌,站在靠近瓷窑的一个窑工,因为躲避不及,双腿瞬间埋在瓷窑里。
这几年,墨老爷本身身体就不好,这湿润的天气,也逐渐让他的痹症开始加重,出了这事,墨老爷心急,随着窑工往大夫家里跑,结果却因为雨湿地滑,摔在地上,卧床不起。
墨心云的心跟着信上一个个字跳着,被狠狠的刷了一遍,好不容易自己才活过来,可是救了自己的爹爹却成了这样,要不是辰林,自己又岂会知道。
“小姐,怎么办呀?”
怎么办?
墨心云回过神来,急忙的抓起散在自己腿上的信笺纸,手忙脚乱的重新翻开,仔细的看着。
估计是要赔钱的吧?
单子没有及时交货,估计要赔偿;窑工受伤,看大夫和抓药的钱,也是要赔偿的;爹爹卧床不起,痹症再犯,估计更是要钱的。
唉,墨心云叹了一口气,的确,心下仔细的盘算着,自己身上的钱,加上嫁妆,不知道够不够,而且这件事情是否要和齐向天说呢?
墨心云捏着手里的信,站起身来,来来回回的在屋子里走着,窗外的雨稀里哗啦的下着,让人的心莫名的烦躁。
这一段日子,虽然齐向天没有和自己说,但是他忙里忙外的,齐老爷出殡、茶庄出事、杭城茶叶供应不上,这一大摊子事都看在自己眼里。好像自己一嫁进齐府,不好的都跟着来了,这要是告诉他,以他的性子,一定二话不说,想办法拿钱给到自己……算了,还是不说了吧,不给他添麻烦了。
“要和姑爷说嘛?”玉琪的眼睛跟着墨心云转来转去,最后实在受不了墨心云的折腾,忍不住问了出来。
停住来回走动的身子,墨心云坚决的摆了摆头,随后就比划着:“玉琪,我的嫁妆呢?”
看到墨心云的手势,玉琪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小姐,自到了墨家一直就是这样,很多事情情愿自己担着,也不愿和别人说,只能点点头,从里屋搬出了墨心云的嫁妆,放在桌子上,细细的数着盒子里的首饰。
过了几天,墨心云找了个由头托李管家将首饰换成了银两,有偷偷的让玉琪托了李竹,将手里仅存的银两带回云城,也捎去了自己的一份挂念之情。
就在墨心云为了钱的事情忙碌着,齐向天、齐向秋和刘掌柜也因为齐家茶庄的事愁眉不展,三人在书房内沉默不言。
“大少爷,这批货,怎么办?”刘掌柜心事重重的看着齐向天,眼睛里想说上几句,却又有些犹豫。
齐向天坐在书桌前,桌子上放着杭城几家老主顾们的订单,紧缩的眉头从进了书房便没有平整过,棕色的信封此刻就如同阳光下明晃晃的白色一样反光刺眼。
“向秋,你说怎么办?”齐向天勾起手指,在书桌上轻轻的扣了两下,而后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书卷气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