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把早饭做好,盛一碗粥侍奉到婶婶跟前,又把煎药的罐洗干净,铜炉里生起火,就等着叔叔买药回来。
左等右等,望不见叔叔的影。
甄氏素来悭吝,在床上只管忍着疼,却不肯花钱买药吃,见张氏生铜炉要煎药,还骂张氏。
挨到晚上,实在疼得忍不住了。便对张氏道:“丫头,墙角砖下面有串钱,你拿一串到镇上买药。千万别让你叔叔知道,不然打断你的腿。”
张氏道:“婶婶,叔叔已去买了。只是那么晚了还不回来,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甄氏问:‘他哪来的钱?”
张氏把岳飞资助银钱后面被叔叔要走的事情说了。
甄氏大骂道:“这个蠢狗才,竟然把钱给他!钱到他手里便是肉儿进了狼肚,不用问了,一定又去瓦子巷里作了!指望他,老娘早死一千回了。快取钱你亲到镇上买来。”
张氏到墙角找到一块能活动的砖,打开一看,小小的洞口里面竟然藏着一个大瓮。大瓮肚大口小,大肚子埋在土里,小口却露在外面。
张氏点起油灯借着光一看,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锭子和许多串钱,另有甄氏当初陪嫁的金银饰物。
张氏取了一串钱,将砖依旧封好。
“婶婶,我去买药了。”
张氏去找岳飞,岳飞骑着马带张氏到镇上买药,很快回来。
回来的路上远远看见一群不是本村的生人光着膀子,背上都刺着青龙,不像善类,全是地痞流氓。
岳飞远远见了,勒转马头,走另一条道把张氏送到家里,回到田城将马拴好,凭脚力依旧回到那条路上。
那群人见岳飞过来,正在吃酒,吃得脸红烂醉,呆会儿好杀岳飞。
纷纷站起来,各持刀棒。
其中一个领头的道:“你就是岳飞吧。有人花钱让我们取你狗命。”
岳飞笑道:“是李四胡叫你们来的吗?”
“你知道得太多,今天叫你非死不可。”
岳飞转头便跑,那群人各持刀枪,在后面追。
岳飞有意慢慢跑,让他们紧跟着自己,不至跟丢,将他们引到一片树林里。
这片树林叫野猪林,到处都是野猪窝,许多猪屎,恶臭熏天。野猪惯会伤人,所以无人敢到这里来,晚上更是阴森可怕,偶闻远处老鸹叫,十分瘆人。
岳飞早就料到白天把田正一顿打,晚上他会找人报复自己。所以提前做了打算,叫上一个在田里一心跟自己混的佣工兄弟,提前埋伏在这里,等着和自己搭伴会合。
岳飞将他们引来,一道烟消失了。
“人呢,跑哪去了?刚才还在这儿。”
那些人左右找不着,眼见着天黑,在树林里迷了路,前进追不到岳飞,后退走不出树林。无头苍蝇乱撞。
原来岳飞是悄悄与那个搭伴的佣工会合去了。
那个佣工姓鲁名芒,是个粗人,但是为人豪爽,待岳飞一心一意,所以岳飞喜欢他。
“让你准备的炮仗都准备好了吗?”
岳飞问。
鲁芒道:“都准备好,全是脚指头粗的炮仗,按哥哥说的,不远处让我找着一个野猪窝。“
岳飞站到高处,对下面正找他不着的人影道:“你爷爷在这儿哪,要杀爷爷就追来吧。”
那些全是吃过官司,坐过大牢的亡命之徒。在道上混得久了,滑得紧,此时被岳飞激将,发起性来,匹夫一怒以头抢地,也不管什么小心有诈的箴言,可有埋伏的顾虑,直接追过去。
“兄弟们,追过去杀将起来,将他千刀万剐。”
鲁芒带岳飞来到一片长满灌木的土坡,指着土坡边上一个坟状的柴伙堆。
“下面连着地道,里面有十几只大野猪。”
岳飞站在高处,估计那些人还有多久来到这里,见时候到了,便对鲁芒示意。
鲁芒会意,踢开柴伙堆,里面露出一个三抱粗的大土洞,拿起随身带的粗炮仗,引燃往洞里丢下去。
唧哩咕嗵,一道火光闪着溜到下面。
不多时,里面便冒起白烟。
鲁芒挽着岳飞的手:“哥哥快走。要炸窝了。”
“哪里走!”
岳飞算准那些人何时到,不迟不早,正是这时候赶到,喝住岳飞不要走。
要持刀棍追上来,忽见前面大土洞里一道白烟乱冒,是火药味。
“有炸药埋伏!”
吓得赶紧抱头趴下。
只听一声屁响,没有大动静,洞口只炸得一些土儿松动。
“敢拿小儿玩的炮仗吓我们!”
嗥嗥嗥。
“怎么回事?”
又吓得一愣一愣。
见一群磨盘大的野猪从大土洞里冲出来,大獠牙朝他们戳过来,才知道这里有诈。
醒悟已晚,虽持凶器,但是用来吓人还行,吓野猪野猪可不吃这一套,嗥嗥乱拱,杀得眼红。
顿时被拱得人仰裤落,死的死伤的伤,挨到天亮,看清了出去的路,才连滚带爬的刹羽而去。
岳飞借野猪之牙杀了许多恶徒,李四胡知道,仗着县衙里有熟人在里面作衙差,让衙差上下打点,在知县面前诬告岳飞杀害良民。
岳飞即被捉拿归案,辩称死者并非良民,都是县里缉拿的凶身,又辩称死者之死与自己无关,系野猪杀害。知县私底下受了李四胡的许多银钱,岂容岳飞辩罪,包括鲁芒在内的几个佣工兄弟,也被连坐,认定同党帮凶,一同下在狱中,问了死罪。
捏造一道罪状,递交本州知州转交本路刑狱司,固然里面漏洞百出,可惜正值徽宗无道、国将就木之际,提刑官竟然大笔一挥,批了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