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和制衣店……会是什么关系?
昨夜一定还发生过什么事,也许这样的事在这些年里不断的在清水镇中上演,但镇长将它们捂死在镇上,不给它们外传的机会……
如果能有个什么理由和万家母女搭上话就好了。她这样想。
“如何?”师沅站在床边,他的手不自觉握紧,皱着眉。
沈无方沉吟片刻,又重新替陈奉举把了把脉,“咦”了一声。
阿谭紧张兮兮地盯着他,小心翼翼地问:“是很严重吗?”
沈无方不太确定的抬手掀了一下陈奉举的眼皮,回过头问:“他先前可用过什么药了?”
初八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他,“这是锦堂号称能解百毒的药,还有这个——”他又从行囊中掏出一副药来递给他,“这个也是能解毒的,我们之前用这两样的时候都很快就好了,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像是加重了一样。”
“那就对了,”沈无方点点头,“她的毒一直都是这样,若是乱用药不但不会好转,反而会丧了命。”
“那奉举哥——”阿谭禁不住惊呼一声。
沈无方摆摆手,“听我说完,但是——”他刻意加重了语气,“稍微有些江湖经验的大夫解这种毒就容易得多,你们应该庆幸她当时没有什么刁钻的毒,要不然……经你们这一通乱治,便是不死也得被你们治废了。”
“先生知道使毒之人的来路?”阿谭好奇道。
沈无方看了师沅一眼,后者端端正正站在原地,似乎也在等着他来做解答。
“也难怪你们不了解。”沈无方将药递还给初八,“玲珑堂的势力范围一直在南边,与她们打交道的大多也都是南边的人,但我若说一个名字,你们一定知道。”
“是什么?”初五出声询问。
“‘公冶长’。”沈无方慢悠悠的说。
“他?”阿谭睁大了眼睛,“他不是只听得懂鸟语,靠这个预警了一些灾情吗?怎么还会和玲珑堂扯上关系?”
“玲珑堂……”初五闭着眼思索了一阵,“这个地方似乎在哪里听过……”
“在扬州,玲珑堂是仅次于武陵春的地方。”沈无方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瓷瓶,倒了两粒药丸出来,却不是先前给师沅吃的那一种。
“怪不得那些人都夸扬州瘦马如何如何好——”初八刚说到这儿就被初五瞪了一眼,他干巴巴笑了两声,“当世‘公冶长’与玲珑堂是什么关系?”
“玲珑堂的假母姓韩,叫韩羽羽,她还有另一个称号,就叫‘公冶长’。”沈无方将药丸塞进陈奉举口中,托着他的头好不容易让他咽了下去,“玲珑堂的探子和别处不同,都是她驯养的鸟,但这些鸟同时也是玲珑堂的一景,如此掩人耳目的做法……”沈无方站起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这个女人很聪明。”
“那她使毒又是怎么回事?”阿谭问。
“什么怎么回事?”沈无方白了他一眼,“人在江湖,技多不压身嘛。”
“敢问先生……”初五歪在榻上慢吞吞地道,“为什么韩羽羽的毒不好用寻常之法解?”
“其实也很好解释啊,哪个使毒的人会轻易让人破解出解毒之法?”沈无方背着药箱走至门边,回头冲着师沅道,“人已经救回来了,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这几日也就离开了。”
师沅点点头,再次向沈无方道了谢。
等沈无方出了门,初八和阿谭站起身向着师沅行了大礼,初五挣扎着要从榻上下来,被师沅制止。
“奉举怎么会中毒?”师沅看着仍昏迷不醒的陈奉举问。
“殿下可还记得当时忽然冲过来的那只通体青色的鸟?”初五咳嗽两声道。
那鸟个头不大,但浑身的羽毛呈青色,看着甚是喜人,师沅从未想过这样一只看似没什么攻击力的鸟冲过来的劲头能那么大,就好像裹挟着风,呼地一下席卷过来,当时陈奉举抬手挡了一下,他似乎听见他低呼了一声。
难道就是那时?
“奉举被那鸟的爪子抓了一下,我们护送殿下回去之后奉举便有些神志不清,等进了客舍,他就……”初五摇摇头叹了口气,“谁又能想到那鸟的爪子上也带着毒。”
“你们回去之后可有发现制衣店有什么异常?”师沅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初五沉吟了半晌,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异样,但后来我们挑水回来之后阿谭说看见清水镇西门那边有人在分赃——”
“难道那就是凶手?”初八猛地一挑眉,“阿谭说他看见了三个人,两个奔东边去了,还有一个拐进了西北角那条巷子,诶……那个什么死了人的万家不就住在西北角吗?”
“阿谭,把你昨夜看到的情况再与我说一遍。”师沅一撩衣摆坐在凳子上。
“是,殿下。”阿谭站在桌边说。
一进门就看见韶安伏在桌案上闭目假寐,一张纸被压在身下,她手中犹自握着一支笔。
师沅轻轻走过去,慢慢伸手将毛笔从她手中抽出来放在一旁的笔架处,又侧过身子去看那张纸上的内容——
那是一张清水镇的地图,画在纸上就像是一个“田”字,其中西北角被涂抹上很大一团墨迹,东侧横街处也有一个小一些的墨点,看样子是韶安做的标记。
回想起方才阿谭说的话,师沅端详着地图,在脑中推演那三人走过的路线,在阿谭的描述中,那三个人并没有往制衣店的方向走,而是全都去了北门,然后有两个人进了北门右手边第一条巷子,剩下一个人则拐进了北门左手边的第一条巷子里……但是为什么分赃的那三个人会分两批出现,而本以为会是一处的两个人在回去的时候却一左一右去了两个方向?还有夫妻间的争吵,是故意做来掩人耳目还是……
如果是分赃,分的会是什么东西?清水镇上并不曾冒出一起失窃案,魏捕头的上一个案子也只是一件失踪案,在这小小的清水镇乃至方圆几里的范围内并不存在什么被盗走的宝物,便是洛阳城里也没听说谁家的什么至宝丢失的事情,这三个人在宵禁的时候出来又进去……为着什么?
“你来晚了,救不活了。”很突兀的一句话,更像是梦呓,韶安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再次睡去。
师沅却仿佛僵在原地,那绝不是梦话,那是从前发生过的……很久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