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趴伏在应离脚边的灰狼和黑狗,不停在应离的身旁蹭来蹭去,而那白亮亮的小白虎在眨眼之间却消失了,应离抬头看着那一轮明月,望着包围在自己身旁的腐烂的,肮脏的,可怕的,丑陋的尸体,眼神里闪过一抹惊惶的神色。
她踉跄着从死人坑里爬出来,浑身上下沾满了腐肉和血腥的味道。她颤颤悠悠地逃离乱葬岗,浑身上下遍布伤口,走到一处小河边,顺着河水、迎着月光看上去,应离看到一个满脸血污的女子。
她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眼神有些呆滞,全身上下都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伤口。应离心中迷茫着,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甚至不知道要去往何方。
“呜~呜~”身后的灰狼和黑狗跳跃着跟在应离的身后,灰狼扯住应离裙摆,口中呜呜直叫,天狗则叼来一个黑色的锦囊口袋,扔给应离。
应离半信半疑地弯腰捡起来,天狗灵引趁机窜上前去,用舌头舔着应离受伤的脸,应离感觉脸上暖暖的,火辣辣的疼,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将那黑色锦囊口袋打开,随意倾倒,便有无数灵药灵草从锦囊口袋之中掉落下来。
灵药带来丰裕的灵气,应离觉得浑身上下仿佛有种奇怪的力量在吸食那灵药灵药上的灵气一般,下一秒,那些掉落在地的灵药灵草便干枯成稻草,再也没有一丝的力量。
应离错愕地盯着地上的稻草,仿佛看着一件天大的事情一般惊奇,她抖搂着那黑色的锦囊口袋,掉落出来的灵药灵草全部在一瞬间内化为稻草,灵气被她身体吸收,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右手上一尺长的口子慢慢愈合,除去脏污,却是一丝被伤害的痕迹都没有!
应离反手看着自己裸露的胳膊和手掌,上面除了黑污之外,原先的伤口消失无踪!
她有些无措地盯着一脸无辜望着自己的灰狼和黑狗,半晌之后,用试探地口气问道:“你们认识我?!你们救了我?!我……到底是谁?!”
“呜~呜~”灰狼和黑狗有些疑惑地盯着应离的脸,见主人真的不认识它们,灰狼和黑狗不停地哀嚎着,尤其是黑狗,它不停撕扯着应离的裙摆,仿佛不认命一般,它不停地撕扯着,希望下一刻,应离能够将它认出来。
“呜~呜~”猎狼灵引哀嚎着,望着应离不知所以的眼神,不停在应离身旁打转,半晌的努力之后,灰狼和黑狗终于放弃了。两个半大的小家伙卧在应离的脚边,爪子不停地在应离的脚边刨着什么。
应离叹了口气,突然就有些气馁了起来。难道,她真的,把所有的记忆全部丢失了么?!
“我……到底是谁?!”应离口中呢喃着,她盯着自己完好无损,甚至有些光洁纤细的手背,眼神之中疑云渐渐凝聚。
这里是乱葬岗,能在灵域大陆上,被人杀害尸体丢弃在乱葬岗的人几乎全部都是罪大恶极,或者家族遇害,无人收尸的族人们,那么她属于哪一种呢?!
走在野地间,看着月光下的树,月光下的花,月光下的爬虫、月光下的闪着亮光的河流,应离苦笑了一声,还好,她还晓得灵域大陆,还晓得自己是站在灵域大陆之上。希望,天亮之后,她能找到一个地方,能找到一个认识自己的地方。
她走在路上,穿梭在田野之间,感受着夏风吹过身体的凉意,突然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她不知道自己正在看向风安国慕氏皇朝某一行宫的方向,她只是觉得,心里有个地方空了一大片,只有那个方向,能将自己荒芜的心注满活力。可是,过了很久,看了很久之后,她怅然若失地回过头,黑狗正死命地扯着她的裙摆,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她回过头来。
那里,是一片苦海么?应离问自己,她蹲下身子,抱起疯极了的黑狗,轻轻地抚摸着黑狗的后背,“好了,好了,我们这边走吧。”
她终究是转过了身子,茫茫的天地之间,微凉的黑夜之中,惨白的月光下,应离抱着一只小小的黑狗,身后跟着一匹半大的灰狼,穿过草地,穿过林野,穿过那些带着血腥,痛苦的过去……
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大亮了,应离又饥又渴,怀中的黑狗和灰狼不知道怎么,天亮之后,不约而同地钻进那黑色的锦囊口袋中,应离看不出那是什么,但还是将黑色的锦囊口袋带在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离终于看到前方一二里之外,有个小小的城,城门楼上牌匾上的金色光辉,反射到应离的眼中,她笑了笑,拖着又累又饿的身体,朝着那个城池缓缓地走过去。
所有看到应离的人都带着吃惊地神色,应离穿着一身带着腥臭的衣服招摇过市,她看着那些注视着自己的人,傻笑了笑,伸出手想要拉住其中一个,问一问自己的身世,或者问一问这是在哪。然而,那些人仿佛躲避瘟神一样地躲着她。
他们怕她身上的脏东西,然而更怕她带来什么麻烦人。
应离看着那些围上自己,又很快散去的人们,看到人们脸上露出的鄙夷的神色,神色一颓,突然感觉委屈了起来,她眼眶中含着泪,身体轻轻地抖着,白茫茫的一片大地之间,她举目无亲,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看着那些被亲人簇拥的孩童,有些跟她一样的年纪,然而却无一人同她一样落魄至此。
她右手紧紧攥着腰间的丑陋的脏污的布袋,里面的黑色锦囊口袋之中,有她在这世上唯一认识的人。仿佛是求救一般,她用力攥紧那黑色的锦囊口袋,期冀会有人来救救她,然而,终究,没有人来。
她心里带着巨大的恐惧和委屈,眼神中划过一丝失望,她看着那些人,下意识地缩紧了身体,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她把手从黑色的锦囊口袋之上拿开,它们同她一样弱小,不能让它们出来,陪自己一起接受这些陌生人的冷漠和恶意。
想清楚之后,应离深呼了一口气,假装告诫自己,无论怎样她都可以,至少在那种地方,那种死人扎堆的地方,她活了过来。
“哟!这是哪里来的叫花子啊?!哈哈,真是的,你们看看她怎么那么脏?!!!”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声从应离的背后传了过来。
“是啊,公子,肯定是不知道从哪里逃荒来的,打走算了,交给小的们,公子快些离远一些,这臭气熏天的,再恶心了公子,老爷知道了,可得打断小的们的腿!”一旁的小厮随声附和道。
应离转过身去,她打量着议论她的那两个人,一个贵公子打扮,一双桃花眼中有种说不出的风流淫色,另一个是下人打扮,黑衣黑面,看向应离的眼神之中带着凶狠之色。
应离抱紧布袋,下意识地要逃走,然而那贵公子看到应离的脸之后,眼神立马就亮了,他张开双手挡住应离,调笑道:“哎~小丫头跑什么?!我又不吃了你!本以为以为是个小叫花子,没想到却是个美丫头!这下可赚大发了!”
应离警惕地盯着那贵公子,脸上划过一抹惊惶,她朝着侧面闪身而去,谁知那贵公子张开双手,又从侧面挡住应离,“呕!”似是受不了应离身上的腐臭的味道,那贵公子干呕了一声,随即才道:“别走啊,这么漂亮,洗干净些换个衣裳,跟在本公子身边怎么样?!跟着本公子,吃香的,喝辣的!”
“别碰我!别碰我!”应离后退了两步,看着对方一脸淫色的模样,心里没来由的发慌,她正想着怎么离开这,她想着向周围的人们求救,然而一眼望过去,那些人又围了过来,目的不是为了救她,而是为了看好戏!!!
应离脸色一变,贝齿紧咬嘴唇,她又向前跑了两步,却再一次地被那贵公子连同小厮一起推了回来,被推回来时,那贵公子还趁机在她肩膀上摸了两把!
“哟,这小身板儿,马二,打起精神来,必须把她给我弄回去!”那人高声喊着,语气中带着无比兴奋之意。
马二听后,一脸坏笑地朝着应离的方向扑将过来,他刚才仔细看了看,应离果然是个美人胚子,按照自家少爷办事的态度,肯定是玩两把,就把这丫头赏给自己了,所以,马二必须要好好办成这件事!
“小丫头,别跑啊,陪爷玩玩儿嘛!”马二一脸坏笑着说着,趁机朝着应离的方向扑了过去!
“别碰我!”应离抱着头蹲在地上大声喊着!她不要,她害怕,她害怕……
“呜哇!”
“你这小子怎么?!呜哇!”
一道强横的灵气从应离的身体之内迸发了出来,马二和那公子瞬间被震飞了好几米远,二人重重摔在地上,“卡擦!”骨裂的声音清脆地在人群中响了起来!
“呜哇!公子你没事吧?!啊!”
“呜哇……这丫头,她会功夫……”
两个人在地上不停缩着打滚,面色惨白,汗如雨下……围观的人群大为震惊,随后是恐惧,他们盯着蹲在地上将头藏在膝盖里的应离,眼神中划过巨大的恐慌。
“快走!快走!不知道从哪个名门宗族里跑出来的疯子,快走快走!”
“就是,赶紧走!”
人群之中涌上几句逃跑的话语,半晌之后,除了疼的满地打滚的马二等人,这条街上,空的可怕。
过了很久,没有人来打应离,她才缓缓将手臂拿开,从原地站起身来,她看着面前痛到昏厥的两个人,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神中带着莫名其妙,她看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在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头痛欲裂!
她抱着头蹲在地上,浑身的汗都发了出来,脑子里有一个马厩,是一个下着雨的晚上,血腥,暴力,还有两个美丽的少女站在她的面前,而她仿佛死人一般,满脸伤痕,血肉翻飞,甚至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她眼神惊恐地张着,那是过去的自己么?那是,过去真实的自己么?!
“呃啊!呃啊!”应离不停吼叫着,疼痛遍布全身!
“离儿?是你么?离儿?!”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过来,声音中带着震惊和心疼,他望着蹲在地上的小丫头,胸腔中有个地方仿佛被刺了一刀一般。
应离捂住脸的手拿开,她转过脸,忍住痛苦惊惶的表情,朝着那人看过去,一个老头弯着腰朝她这边试探地看着,他拿着一个空空的酒壶,眼神之中带着无限震惊的心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