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离转头朝着街的另一头看了看,只见街的另一头空无一人,那老头不像是在对着倒地不起的那两个人说话的样子。
“呃啊……”地上的两个男子强忍着疼痛,相互搀扶着起身,惊恐莫名地盯着应离和那个陌生的老头,心道今天碰到了硬角色,还是迟早逃开为好。
应离看着那两个人一瘸一拐地从自己身旁逃开,又看着那个陌生的老头走向自己,她抓紧了腰间的布袋,谨慎道:“刚才,是你救了我么?你认识我?!”
闫峥脸色骤变,他嘴巴微微地张着,没想到再次见到自己的得意高徒之时,竟然是这样一个画面。他伸出右手在应离面前扬了扬,手上带着些试探的灵力,那些灵力朝着应离冲撞而去,应离脸色变了变,她后退了一步,身子猛然被那灵力击中,口中闷哼了一声,脸上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向后倒去!
瞬间瘫倒在地,应离感觉浑身上下有种要裂开的感觉般难受,手心按在滚烫的地上,火辣辣的疼。
“离儿,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闫峥不可思议的盯着摔倒在地的应离,对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防御的灵力,仿佛如普通人一般,只挥手一扬,连一成功力都抵挡不住。
除非应离发生了巨变,否则,以应离的实力和资质,他不敢相信,应离还有不进则退一说。
“离儿,你别怕,我是师父,你看师父的酒壶,平日里都是你替师父打酒喝的,想起来了没有?”闫峥扬起手中的空酒壶,问道。
“离儿,别怕,师父在,以后没人能动你,别怕。”闫峥缓缓蹲下身子,蹲在应离的面前,应离脸上带着恐惧,一双澄澈的眼神里面空洞无光,她呆呆地盯着闫峥,半晌之后,笑了笑,道:“你在骗我,你和那些人一样,都在骗我,对不对?!”
闫峥愣住了,他盯着应离那双眼睛,手中的空酒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木葫芦在地上不停滚动着,瓶身不停被尘土裹挟着,半晌之后脏污不已!
“离儿!究竟是谁,把你害成了这个样子?!!!你的眼睛,你深瞳之力加身的眼睛,着到底是怎么了?!”闫峥气急败坏地说着,脸色骤然被怒火憋得通红!
应离一双汇聚天地之灵的深瞳之眼,现如今已经破败不堪,几丝红线残留在应离的眼眶之中,其余的眼瞳浑浊不已,在眼眶之中蔓延出一大片一大片的红雾,深瞳之眼被完完全全地毁灭,再也无法汇聚天地之灵!
这等伤害,无异于剜人之眼!很难想象,应离在丢失深瞳之眼时,受到了多么严重,多么撕心裂肺的重创!!!
应离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双眼,有些微微的疼,除此之外,其他的感觉却是没有了。她看着面前的老头,对方脸上无限惋惜,无限愤恨,无限痛苦之色,应离心头忽然有些泛酸,难道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师父么?!
她不敢轻易相信,很害怕,若是此人又在骗她,不知又会被骗到哪里去。
闫峥懊悔自己放任应离单独闯荡灵域大陆,他懊悔自己的逍遥厌世,既然收了徒儿,既然决定将自己全部实力传给徒儿,既然这个徒儿当初天赋异禀,又帮自己报了耻辱之仇,他就不该,就不该还是当初潇洒成性的模样。
其他灵术师都是手把手地教自己徒儿五六年,而他不过教了五六日,就一心想着吃酒逍遥,全都是,全都是他的错!
闫峥一把抓住应离的胳膊,想用灵力替对方疗伤,然而,右手刚刚抓住对方的手腕,应离便开始剧烈的反抗,反抗之余,闫峥看着应离胳膊上的黄色印记,一下子呆住了。
当初应离受自己的命令去灵术师公会怀江府邸考核红衣灵术师,竟然一举考成了黄衣灵术师?!既然如此,她又为何落到如此田地?!
而且,他刚才探查应离体内灵力,竟然一丝俱无!!!除非是碰到了十分强大的灵主,应离才会被害成如此的模样!那么到底应离碰到了什么麻烦灵主?!!!这一切一切的谜团,恐怕也只有等应离应离恢复记忆了再说了。
“离儿,别怕,我是师父,闫峥,我替你疗伤,别怕,离儿乖~”闫峥哄着应离,希望应离能够放下防备,应离警惕地盯着面前的老头,对方一脸慈祥心痛的模样,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些憔悴,他不是坏人,应离突然觉得。
布袋中的灰狼和黑狗,听到了闫峥的话,突然窜将出来,双双窜进对方的怀里,委屈似的又舔又咬,倒叫闫峥无所适从。
这两个灵引受伤不轻,估计没半年恢复不过来,他知道灰狼是一直守护应离的灵引,而黑狗则是姚凡身边的小灵引,“姚凡在哪?她的灵引怎么在你这里?!”闫峥问着,希望应离能够想起来些什么,可是应离听到姚凡这个名字之后,仍旧是一脸茫然之色,闫峥的心凉了半截,他看着面前的应离,心中思量着,得先带应离去南安国紫竹峡,让医圣陈清焰看看。
这段时间,灵域大陆上第三个异类人出现被慕氏皇朝的灵爵慕祯解决,整个灵域大陆,包括鬼域都处在动荡之中,若应离是在这动荡之中,被奸人暗害,也说的过去,若是他提前找到应离,应离也许不会被人欺负成如此的模样。
最近不太平,听说南安国紫竹峡也有些事端,不过紫竹峡的楚家一心封锁消息,外间的人,什么都打探不出来,应离伤的这么重,他也不管了,到时候就算冲撞了楚家,也一定要带应离去南安国紫竹峡的庭安阁找医圣陈清焰为应离医治。
应离看着那两个小家伙对闫峥亲热的样子,心里放心了些,这两个小家伙从自己在死人坑里醒过来时就陪着自己,而它们对闫峥如此客气,那么闫峥一定是好人,他说是自己的师父,也是有可信度的。应离这样想着,她抬头盯着闫峥小心的问道:“师父?你是我师父,那我叫什么名字?”
闫峥脸色一喜,见应离终于不排斥与他接触,连忙道:“你叫应离,晋安国叶灵城应家的嫡女。不怕,师父带你去南安国找陈清焰,她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说着,闫峥将应离扶起来,黑狗跑了跑,将闫峥掉在地上的酒壶叼起来。应离愣愣地任凭闫峥扶着自己,朝着前方走去。
这一条街上,一个年迈的老者搀扶着一个稚嫩的少女,身后跟着两个幼小的灵引,夏日的天色暗了,应离的心也暗了,这一去,不知何日是归途,不知何日,她能找到自己的归途……
行了一个多月,闫峥终于带着应离来到了南安国紫竹峡,应离的身体比一个月前好了不少,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应离看起来越发标致,闫峥看着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的应离,脸上带着不忍的表情。
“离儿,你这是怎么了?以前,惯会跟师父撒娇,要这要那,怎么现在这般的呆板无趣?!”闫峥说道,随后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等你病好了,把一切都想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早知道,师父就不让你自己去怀江府邸了,人家徒儿都有师父傍着,只有我家的阿离从来都是孤身一人,是师父错了。”
闫峥说着,径自往前走,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轻,闫峥担心地转过头去,看到应离蹲在地上垂着头,双手抱着膝盖,身子正微微地抖着。
“离儿,你这是怎么了?师父没怪你,快起来,快起来,师父带你吃好吃的,吃饱了,我们去找医圣,马上就能给你治好了。”闫峥一把将应离拉起来,应离清俊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眼圈红红的,委屈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这一下子把闫峥弄的手足无措起来,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拍了拍应离的肩膀,连连道:“人从世上走一遭,都是孤孤单单的,我家阿离命不好,孤单的时候太多,别怕,师父一定给你找个最好,最好的归宿,以后阿离便不会孤单一人了。”
应离下意识的点点头,右眼却突然流出一滴泪,心中有个地方莫名的很痛,很痛。
“师父,若是陪伴阿离那个人不能陪伴阿离的一生,那该怎么办?!”没头脑的,应离问出这句话,声音抖抖的,带着哭腔。
闫峥没防备应离问出这样的话,心里一寒,马上道:“呸呸呸!小丫头脑子坏了,记不清事,难不成还是个傻子了?!哪有人,敢这样诅咒自己呢?!快呸呸呸!”
应离下意识地顺着闫峥的样子“呸呸呸”了十来遍,闫峥才作罢。易碧城和于青黛看着不远处的闫峥和应离,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应离她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和以前的应离判若两人!以前的应离,总是独身一人,忍得住寂寞,耐得住孤独,天赋异禀,灵力超群,从来不会伏低做小,从来不会心软哭泣,从来不会想要依托别人。而现在的应离,仿佛如弱柳扶风,模样俊俏,眉眼含愁,浑身上下看不到一丝的灵力防御,她的气场告诉了所有人,她害怕,害怕孤独,害怕冷寂,害怕所有与她做对的所有事物。
于青黛不敢相信地扯着易碧城的衣角,指着应离问道:“一定是黛黛看错了,那个小姑娘不是应离,对不对?!”
易碧城转头看她,于青黛一脸的不可思议,仿佛见到和应离一模一样的人很欢喜,很奇怪的样子,他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应离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是就是应离,是那个被自己背叛过的应离,或许,应离就是因为他的背叛,而走到了现今这样的绝地。
“你没看错,是阿离,是阿离没错。”易碧城叹道,他望着不远处的应离,愧疚仿佛如鬼魅一般,掐住了他的咽喉,仿佛下一刻,他便走向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