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怎样,就能怎样么?
他的话,听起来有些赌气和无奈的意思,但间接的,我心中的疑问也算是清晰的解决了。
不管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不管董小晓他们有了如何的结局,只要我回到现实之后,那么这幅画里的故事和结局都可以修改。
所以,即便他们真的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不测,我也是可以让他们活过来的。
确信这点之后,我心中的大石在这一瞬间之后终于落在了地上。
要解决眼下的局面,最重要的是赶快找到那支笔,可那支笔到底在谁手里呢?
陆小媛,或者沈嫣然,更或者是我在这里至今未曾遇到的爷爷手里?还是说在这些人之外的其余地界?
越想越不明白,我继续看向神助攻般的苍墨:“既然我现在所处的是一幅画里,那么苍墨,你现在在画外面,看到这其中的结局了么?还有那支笔的下落呢?”
他说:“夏夏,既然你是那支笔选定的主人,那么你们天然就应该是有着某种联系的。所以,相信自己,用心去感受,你一定是可以感知到它的所在的。”
“感受?”如此玄幻,如此神秘的因由,宝宝真有这功能么?
累了,感觉简直再也不想活了。
好吧,其实这都还好,关键画里如今的情况,宝宝真的过得很惨啊,求神助攻,求逆袭,求改变!
苍墨长叹一声,深深地给了我一个拥抱,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地开口:“你这丫头,脾气的确是倔得很啊。”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争馒头争口气,你要是再说风凉话,我就要嫌弃你了,你知道么?”
他微愣了一下,伸手敲了敲我的额头,用老夫子教授学生的腔调道:“你也知道你现在是在画里了,既然是独立于真实世界存在的虚无空间,那么必定是有着作者的意志为承载。你虽然不是完稿的作者,但这个作品是从你开始的,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你的意识就是这个故事的支撑。”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是……”
“你是作者之一,就算是在画里,你的意识只要够强,也是可以改变故事走向的。更甚至,可以跳出画中的命脉走向,彻底地独立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我有可能做到不去受这画里的规则限制么?”我似懂非懂地问。
“夏夏,一切皆有可能。”
他轻轻地看着我,眼神中一片浩渺难辨的神秘:“画中的世界本就虚无,真真假假,即使你已经身处虚无的世界之中,成为了那个世界中的一份子,但你毕竟有着双重的身份。真到假时假亦真,而假到真时真亦假,这个道理你应该是明白的才对。”
我犹如猛然间醍醐灌顶般:“所以,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只要我愿意,它其实只是一场虚无的幻境么?”
“真真假假,夏夏,有时候困住自己的,其实并不是身边的人和事,而是自己的一念之间的差别罢了。”
一念之间么?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就像是伤心的人,不论想起什么事情,心境始终难免悲伤;而开心的人,则会下意识地弯起嘴角一样。
这一场幻境,如果我甘愿沉沦,那么便是这其中有着独立意识,但仍旧难以幸免宿命的npc。
可如果我不愿意,那么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虚无。
“夏夏,你知道的,我最不愿意的就是看到你受伤害,哪怕那一切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苍墨轻轻地吻着我,那双近在咫尺的眸,深若寒潭,冷冷的,幽幽地,竟叫人半点也看不透了起来。
我没有想太多,反正他总是这么时不时地抽风,怪异的逻辑也免不了时不时神叨叨的,而我早已习惯。
睁开眼,董小晓正好躺在我的身边,周身衣衫褴褛,血迹斑驳,明显遭受过酷刑鞭笞的模样,看上去实在是令人触目惊心。
我忙起身扶着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身形的颤抖:“小晓,小晓,醒醒?”
唤了好几声,她这才悠悠转醒,苍白的脸上,那双凄婉虚弱的眸子在看向我的时候,微微一愣。
“姐,你怎么……”
怔愣的眼神里,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至极的事情一样。
顺着她的眼神,我下意识地往后看去。
整个人也不由得当场呆住了。
在我的身后,我分明和董小晓一样,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可是我为什么又能扶起她呢?
难道,在这个空间里,我真的独立出另外一个真实存在的自己了?
而原因,则是凭借这玄妙至极的意识?
深呼一口气,刚将这事实消化进肚子里,被我扶在怀里的董小晓却再次昏迷了过去。
我扶着她,思索了良久,直到苍墨在我的脑海里提醒我说:“夏夏,先找到那支笔吧。”
是啊,先找笔,找到了笔,大家就都可以出去了。
就算他们有了什么不测,出去之后,我也是可以修改这个结局,帮助他们脱离这画镜束缚的。
想到这里,我也就没什么顾虑地将董小晓放下了。
反正一切都是暂时和虚无的,只要我找到那支笔,在这里的一切不幸,都可以变成零了。
所以对不起了小晓,现在就麻烦你暂时委屈一下吧。
放下董小晓的瞬间,黑暗中果然出现了一道亮白的大道,通透耀眼,仿佛一束没有尽头的灯光般。
我沿着那条路径直前行,速度并不快,但周遭的黑暗中却仿佛有无数的景色快速后退着一般。
不一会儿,就已经脱离了黑暗,到了张家的大门口。
而刚巧不巧的,沈嫣然正迎面朝我走了过来。
我本欲离开,可她却仿佛并没有看到我一样,整个瞳孔里都是空洞洞的,就连眼神也都没有丝毫的定格与停滞。
我们的距越来越近。
十步,五步,三步……
面对面,彼此仅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就在我以为她会蓦然停下,以至于心跳都快漏了半拍的时候,她却蓦地一下就与我擦肩而过了。
我顿时松了口气,可马上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为什么董小晓能看得见我,而沈嫣然却看不见我了呢?
难道这一切,也是因为我的主观能动性,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确实不愿意和沈嫣然此刻有过多的交缠?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可能了,因为她根本没有必要假装。”
脑海里,苍墨心领神会的话,几乎是将我所有的猜测给板上钉钉了。
我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劲,仍旧还是想不起来。
走出张家,在门口大老远地就望见了宝宝。
她还和之前带我进入张家的时候一样,小小的,面色苍白,虽然两眼之中仍旧是死气沉沉,但在看见我的时候,死水般的眼里顿时泛起一丝灿烂的涟漪来。
眨眼间,她已经快步跑到了我的身边,一把抱住我的双腿,抬起下巴望着我问:“阿姨,你没事了?”
“没事了。”我笑着蹲下身子,先前宝宝就说过,每次沈嫣然将她喂狗之后,她都可以完好无缺地变回来。
先前我还不信,可如今看来。
她确实是四肢完好,周身别说接缝了,就连半点的伤痕都没有。
我忍不住地问:“宝宝,是怎么变回来的?”
“宝宝自然就变回来了啊。”
自然而然,怎么可能?
我愣了愣,继续问:“是你妈妈做的么?”
“不知道,反正宝宝睁开眼就看到了妈妈,喏,妈妈就在我的身后,知道你可能出事儿了,妈妈可着急了呢?”宝宝说着,就拉着我走到了陆小媛面前。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终究还是陆小媛先开了口。
“你没事么?”
我摇了摇头,本不欲和她纠缠,可一看宝宝那显然恰似人间小孩的表情,顿时心生不忍,于是只得继续同陆小媛寒暄着。
当然,寒暄之中,也确实是心有好奇。
不管我和陆小媛有着怎样的不愉快,但有一点是从来不曾变化的。
我们是朋友。
即使她出卖我,伤害我,对不起我,但她仍旧把我当成朋友。
说来实在可惜至极。
曾经的我,也是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一种朋友的存在的。他们可以彼此出卖,可以彼此怀疑和不信任,但却又总是永远彼此依靠,彼此将对方作为自己的后盾和羽翼下的亲友。
典型的,我们可以彼此伤害,彼此针对,但若有外人伤害我们彼此之间的谁,那么我俩必定一致对外。
而毫无疑问的,我和陆小媛之间的关系,经年累月,从小到大终究是慢慢走到了这样的关系。
有敌人出现时,我们一致对外,无敌人出现时,我们彼此的关系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这样的相处,我想我再不习惯,也终究慢慢的习惯了。
心头微叹,忽然想起沈嫣然家里的那个女儿贝贝,顿时便朝陆小媛提出了疑问。
毕竟就我和沈嫣然这些年来的交集,确实从没听过他有个女儿的事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