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的每一天一样,我的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依旧是打开早间广播,然后在电视噪音的节奏中,一边恢复清醒,一边洗漱着。
和新闻联播不同,早间新闻播报的大多是贴近地方的同城事件,从餐饮娱乐到社会民生,几乎无一不落。
“本台现在为你播报的是一则离奇死亡案件,大约在今晨五点钟左右,李某和老伴儿出门晨练……”
听到这里,本来一边听一边刷着牙的我顿时怔住了,然后满嘴泡沫地跑到电视机边。
电视机里的场景并不算清晰,打了明显的马赛克之后,也约莫只看得清几个人影而已。
可即便这样,地上那大滩大滩的血迹,还是轻而易举地引入了看官的眼里。
我开始只是震惊,可直到看见死者身上的衣服,并注意到字幕上他们各自名唤某某的姓氏之后,整个人这才醍醐灌顶一般。
几乎是下意识地给她们播了电话。
好在昨天晚上吃饭,别的没干,彼此的电话号码倒是留了下来。
只是,翻了半天的通讯录,却怎么也没有找到他们的电话号码。
分明昨天晚上是存下来的啊?
正有些纳闷,苍墨忽然走进了屋子里,他喊了我一声,我这才恢复过来。
“你怎么了?”将手里的早餐放上桌之后,他指了指我满嘴的牙膏沫,径直将我带到洗漱间。
“刷牙怎么刷到一半就出来了呢?赶紧刷完,咱们好吃早餐,今天早上有你最爱吃的南瓜饼。”
“好。”仿佛所有的疑问一瞬间都消失无踪了,我听话的刷完牙,然后和他走到餐桌前。
看到已经关闭后的电视机,忽然想起刚刚看到的事情,于是便看着他:“苍墨,我刚刚看新闻了,我那几个昨晚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同学,似乎出事情了。”
“真的么?”他微微一顿,将盘子里南瓜饼夹给我的动作,几乎美誉半点的迟疑,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一般。
“恩。”我轻轻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她们昨晚在和我们分开之后,就被人杀死了。”
“是么?”他眼皮眨也不眨的,将我碗里的清粥又添了一些,仿佛并没有什么兴趣般。
我下意识地皱起眉,脑子里恍惚间有个声音也说着:“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我有些抵触,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就出了声道:“你说,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要杀她们几个呢?她们都是女生,而且还是好几个人一起,到底是什么人会……”
“夏夏。”他打断我,冲我轻笑道:“先吃饭好么?”
“苍墨。”我微愣,脑子里恍惚间掀起了一阵巨浪般,然后猛地便化作了一片空白。
“听话,夏夏。”
眼前,依旧是温情一片,他字里行间都透着十足的柔和与耐心:“那些事情都不是你该管的,知道么?”
不该管的,什么事情是我不该管的啊?
一边吃着南瓜饼,一边喝着粥,我下意识地调遣着脑子里的记忆,好半天终于想起来。
刚刚似乎看到了几个我老同学的死讯,而我似乎并没有办法去确认这个消息。
一顿饭在平静无声的和谐中结束,饭后我们照例去了院子里散步。
有钱人家或许就是这点好,仅仅一个别墅庄园,就足够人闲逛大半天,灌上风景、消磨时间、锻炼身体啥的,向来一应俱全。
只是,逛了半天,园子里依然没有半个人影。
没有佣人倒是正常,毕竟他们在老早的时候就已经被解雇了,只是二哥夏炎居然也在这个屋子里失去了踪影。
我正想问苍墨,他却未卜先知似的,已经回答我说:“大哥和二哥搬出去了,毕竟大哥要上班,来回这里的车程实在不太方便。”
这话倒是没错,别墅虽好,可距离市中心着实是有着不短距离的,当初父母在世的时候,也曾提议过他去住市中心的公寓,可他宁可每天辛苦地多开上一个小时的车程,也必定是要回家住的。
可是现在,父母不在之后,他对这个家没了留恋,其实也算正常吧。
毕竟他在乎的二哥,是和他一起搬走的,至于我,这个并未青梅竹马的亲妹妹,在有了伴侣之后,他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挂心的了。
“你要是想他们的话,也不用太担心,反正周末的时候他们会回来的。”
是么?
或许是苍墨的态度过于温柔,也或许是我确实对于大哥和二哥之间的一些事乐见其成,反正我打心眼里没有半分的不快。
只是对于这一切事件的发生,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了一些难以言喻的突兀。
日复一日,时间就这么不起不落地过着。
一成不变的生活,没有任何人插足的平静,虽然少不更事时也曾时常幻想这样的日子,但却没有一次觉得自己可以永远呆在这样的平静中。
毕竟人是社会性动物,与人交流都是必须的,长期活在单一且不社交的场所里,就算不精神错乱,也必定会生出些奇形怪状的心里障碍的。
然而现在,我却在这样的生活里习以为常。
心中十分的平静,没有半丝的不耐与焦躁,也没有星点儿的欢喜与雀跃,整个人几乎麻木了一般。
虽然很多时候也会因为苍墨的行为欢喜和感动,但也仅仅只是对他罢了。别的事物,仿佛再也不能引起我的关注了。
这一天,是周五,和往常的每个周五一样,苍墨总是要出去一段时间,而我则乖乖地呆在家里,要么看电视,要么看小说。
乐此不疲,仿佛从不会厌烦一般。
然而这一次,平静的生活却猛地一下被人打断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始终搞不明白,但在我正看着电视剧的荧幕上,原本的电视人物忽然变成了白屏,然后白屏上便开始一点点地出现字迹。
“你好,夏冰,我是来给你提供帮助的人。”
提供帮助的人?
我正有些不解,那上面便接着写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反正我的来意就是帮助你。想必你已经感觉到了,除了对苍墨以外,你对任何人任何事的态度,都没了过往的热忱。简单来说,你整个人的性情比起从前几乎是大变了。”
似乎是这样,可是所以呢?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啊?
正想着,那上面又写道:“你并不觉得这不好,那是因为你整个人的思想已经被改变了,醒醒吧,这并不是你想要的生活。”
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那我想要的生活又是什么样子呢?而且为何说我现在是不清醒的,就算我清醒了,又能怎样呢?
似乎总是能感知到我内心的想法一样,那上边接着又道:“那只笔,你从画里出来的时候,香香他们交代你一定毁掉的那支笔,你还记得么?”
笔?
“是的,找到它,并毁掉它,这样一切你就都明白了。”
毁掉它,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毁掉它呢?它分明是具备着神奇的力量宝物啊?
不知为何,在对待这个神秘讯息的时候,我心中的疑问倒像是全然不受制约了一样。
那字迹接着又显现道:“宝物再神奇又如何,只要主人用途不对,那为祸也必将无穷无尽。”
为祸无穷?
“是的,那支笔的主人,并不是你。”
不是我……
既然不是我,为什么我可以毁掉它呢?
那字迹停顿了很久,就在我以为它要消失的时候,忽然又开始显现出来:“因为,它是你为别人而创造的。”
我为别人而创造,这话怎么越说越玄乎了呢?
我越发不解,可那字迹这次越并不打算解惑了,只告诉我说了那支笔在苍墨手里,便倏地一下消失不见了。
电视里,依然播放着时下的电视剧,一切仿佛只是一场错觉般。
然而,我面前那颗实实在在的珠子,却真实无比地提醒着我,刚刚那神秘字迹的出现的的确确是真实的。
它告诉我,只要我把这颗珠子放在身上,就可以面对如今的性格干扰。
我下意识地皱起眉,心里本来是没什么想法的,可不知怎的,手掌不受控制地就已经将它握在了手里。
珠子冰凉,进入掌心的一瞬间,心里也仿佛被清泉骤然洗涤了一般。
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一切,猛地就清晰了起来。
是啊,我虽然有时候也偏好安静,可怎么会在和苍墨单独相处这么久之后都不外出呢?
而且,之前一直都觉得这是幻境,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信这里是真实的呢?
就算这些没什么,可我怎么会对周边的事情表现的那么漠不关心呢?
不再和二哥亲近,而且在听说旧友离奇的死讯之后,也是一脸的事不关己。
还有更重要的,在离开张家的时候,董小晓她们说过,在夏家是有另一个夏冰的。
可是我回来之后,根本就没有见到别的夏冰啊。
不仅如此,就连我自己的性情也大变了。
难道说苍墨,真的……
整个人,仿佛如遭雷劈,双脚也蓦地发软起来,我不受控制地瘫坐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鬼使神差地从地上坐起来,将那颗珠子揣进兜里,这才忙不迭地进入卧室里。
我记得那天苍墨带我回来的时候,董小晓曾给过我一道符咒。
她说,如果我点燃它,就可以第一时间回到他们那边。
如果,如果苍墨真的……
真心希望不会是这样,可生活到如今已经有了太多太多的疑点,我不得不罔顾承诺,再去怀疑苍墨,怀疑我这个认定一生的伴侣。
如果真的是他……
我不知道,但人不能因为恐惧,就不去面对事实了。
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好,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啊。
翻箱倒柜,终于在上次穿的那件衣服里找到了那道符,找到它的一瞬间,没来由的居然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是一道符咒,苍墨就算不知道作用,可如果他是反派的话,他就一定会把它收走的。
可他并没有拿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