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是可以信任苍墨的,我信任他也是没有错的。
而接下来我要做的,不过也就是一场试验,一场稳赢的赌博,他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整个人,仿佛一瞬间找到了支撑,我下意识地握紧了符咒,还来不及将它收起来,熟悉的气息忽然就出现了周围。
“夏夏,你在找什么?”
语气,分明是温和的,但不知怎地竟仿佛有着无限寒气般,我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刚一转身,整个人便不由得怔住了。
“你……”
“夏夏,你怎么了?”苍墨拧起眉,满脸担忧,正要靠近我,我却下意识的倒退了一大步。
“夏夏?”他错愕的脸上,慢慢凝重起来,只是动作却未有半分的停滞。
我继续后退,未曾注意,脚下忽然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的时候,他却适时地拉住了我,将我安然揽在了怀中。
我忙不迭地挣扎,可他钢铁般的手臂里,却满是依依不饶,不给人半丝反抗的余地。
我竭力冷静,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他。
整个人,忽然就怔住了。
他分明还是从前的样子,容色绝佳,形貌良好,丝毫不如我先前所见的模样。
到底怎么回事儿?
正游移着,他忽然伸手罩上我的眼睛:“夏夏,你累了吧,要不就先休息一下吧。”
我点点头:“好。”
这一觉,并未如愿睡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之后,心中的疑虑越发增大了。
我只好去找苍墨,可一看见他的时候,整个人便蓦地再次怔住了。
他正在书房里奋笔疾书,手里握着我那只通体晶莹的笔,不知道在画什么。
只是,他整个人又变成了我先前看到的那可怖至极的模样。
冷不丁地揉了揉眼睛,看了半晌,他依然还是如此的模样。
正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苍墨忽然叫了我一声:“夏夏。”
“啊。”我忙答应着。
这一看过去,他又变成那形貌昳丽的模样了。
“你在画画么?”竭力忽视掉心里的诧异,我尽可能平静地看着他,边说着话,边朝着他走去。
他刚想整理案上的东西,我已经走到他的身边,拦住了他道:“咦,好端端的,你怎么画起大哥他们来了。”
他笑了笑,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闲来无事,画着玩罢了。”
画着玩么?
我没想太多,顺手将那支笔拿起来,扭着机关,随意将它再笔和之间切换着,边切换,边问他:“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
他轻笑一声,将我拦在怀里,伸出食指轻刮着我的鼻尖道:“你这话,是在责怪我以前回来的太晚么?”
“不要扯开话题。”我打断他,将那支笔蓦地举到他眼前:“这支笔的主人,其实是你对不对?”
他微愣了一下:“夏夏……”
我轻轻摇头:“虽然当初爷爷是把它交给我的,你也确实将它多次地送给过我,可它在我手里,大多时候都只是一个装饰品,一个鸡肋,我并不能发挥出它的功能。而你……”
“……”
他并没有说话,可也恰恰证实了我心里的狐疑,我轻吸了一口气:“你却可以用它为大哥制造出一个身体……苍墨,你才是它的主人对不对?”
因为他是它的主人,所以他有了那一个不可思议的前科,所以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就创造所有的不可思议。
这一瞬间,我恍惚明白什么了。
加上他并没有反驳,我心中就越发不去狐疑了。
是的,从我认识他那一天到现在,生活中所有的不可思议里,他都的的确确具备着极大的可疑。
仿佛是看出了我心中的疑虑,他那双眼里蓦地显出我满是惊恐的模样,如同看见看什么恐怖之极的事情一样,错愕,发愣,如同石雕一般。
“我的确是它的主人,但是夏夏……”
不等他说完,我便摇了摇头:“你是它的主人也好,不是它的主人也罢,因为它的确只有在你的手里,才会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啊。”
别过脸,下意识的不去看他。
我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失控了?
就是怀疑他又如何,眼前的这点证据,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理由让人给他定罪啊。
正想着,一只手猛地从我腰后环了过来,苍墨将下巴轻抵在我的肩胛边,问:“夏夏,你真的相信我么?”
相信么?
我是真的相信他的,可是这一切,又该怎么解释呢?
“苍墨,我……”
“好了,不用再说了。”他打断我,慢慢走到我的面前,低头将额头抵住我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么?”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轻轻地笑,那笑容带着些迷蒙不清:“我已经尽力了,而你若执意如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只想说,我是不会放弃的,至于你……”
他的话,说得很慢,就像过去的每一次对我说话那样意蕴悠长,让人丝毫不敢懈怠。
但这次,似乎又不一样了,到底哪里不一样,我却又不太分辩的出来。
“夏夏,遇上你,是我命定的轨迹,虽然这一切都是由你创造出来的,但我从不曾后悔过。”
不后悔,真的不后悔么?
即使,存在的一切,都是被人强行灌入的?
他摇头,在我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道:“不是你说的么?存在就是必须,每个人存在都有一定的必要性,而我的存在……我很高兴自己是和你捆绑在一起的。”
他总是这样,信手拈来的甜言蜜语,真诚而又动听,轻而易举便能跌宕听者的心灵。而我在他面前,永远就像是一个不堪一击的豆腐渣。
“夏夏,我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要告诉你一点。”
“什么?”他眉宇间的深情,厚重而坚定的就像是一座不容撼动的大山一般,我没来由的心中一跳。
“我会努力让你留在我的身边,即使不顾一切。”
他依然是笑着的,可那份深情与真挚,却在一瞬间让我感受到了无比的压力。
他想要和我在一起,这一点,我从一开始就不曾怀疑过。
可他的本性是那样的霸道,如果他想要确实只是我一个,而不能接受我的家人与朋友圈的话,那么……
我忽然不敢再想下去,正低头敛着情绪,他忽然伸手揉了揉我头顶的碎发,力道很轻,几乎是充满了宠溺的:“我会努力改变结局,但如果一切都是你想要的。夏夏,我从来不会真正阻拦你。”
“呵呵,这样啊。”我干笑几声,即使看不见,也可以想象,那笑容必定是难看至极的。
他未在说什么,牵着我就去了厨房。
他越来越喜欢给我做吃的,而我不知怎地,居然变成了如何也吃不胖的体质,那肚子比起从前,似乎越加地深不见底了。
望着手里的笔,看着厨房里忙来忙去的那个背影,整个冷清清的空房子里,恍惚一瞬间有了无尽的温情一般。
“苍墨,这支笔,我放在哪里啊?”终究,还是做不到毁掉它。
如果一开始,我还不知道香香和梁录擎让我毁掉它是做什么,那么现在,我想我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苗头。
这支笔一旦毁掉,那么我此刻的生活,必定会有一场震撼性的巨变。
“都可以啊。”他仿佛全无防备,依然动手忙活着。
我心中越发游移,终究还是动手将它塞进了他的口袋。
不管怎么说,这一刻,我真的是很幸福的。
……
晚饭时,不出所料,大哥和夏炎一如既往地回到了这个家。
晚餐很丰盛,苍墨的手艺似乎越来越好,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餐桌上都不会出现重复的菜式。
只是,大哥和夏炎似乎对他的手艺有些障碍似的,每一次吃的都不算多。
我自然免不了和过去似的调侃一下夏炎,他微微一愣,然后没好气地给了我一个白眼:“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像头猪似的,怎么也喂不饱。”
“……”
夏炎果然是夏炎,毒舌永远是这么一阵见血。
我也不生气,也没有和他继续斗嘴的心思了,只是忽然就笑了。
他还是他,真好。
刚想着,苍墨忽然舀了一勺菜在我碗里:“夏夏,你爱吃的宫保鸡丁。”
“好,谢谢。”
家人的感觉,或许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吧。
正想着,空气中忽然传来叮的一声,我下意识地循着声音看去。
只见那支我揣在苍墨兜里的笔,不知为何,竟忽然跌至了我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