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木桥延伸到目光所触及不到的地方,四周鲜红色的花长的繁茂,一簇簇竟看不到绿叶的踪影。一袭红衣幽然立于花海中央,墨色的发丝流泻飞扬遗世孤立。
维齐瞧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熟悉的背影,却又极其陌生。
突然间,那身影回头,一张脸撞入维齐眼中。她一惊,那人长的……竟与她一模一样……
“你是……”晋常乐?
她不答,渡着步子身后披着红霞站到维齐面前,一双手抬起轻轻的捧着维齐的脸颊。如同照镜子一般两两相望。
同样的身高,同样的长相却又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你长的真好……”她温柔的说到。
维齐的身体像是被钉在原地,无论如何都动不了,只得扯扯唇:“跟你长的一样。”
她笑了,笑得很浅但的确是笑了。捧着维齐脸颊的手下移勾住了维齐的脖子,拉近二人的距离。
“希望你,能替我好好活下去。”似请求,似祈祷。
“不,你的希望落空了,我维齐只为自己而活。”维齐声线上挑,眸中是旁人穷其一生也难以达到的高度。
“可你会成为我……”她声音低落:“为你自己而活,也是为我而活……活出我永远望尘莫及的色彩……拜托了,拜托……”
绯色的衣衫逐渐变淡,温柔的声音变得虚无缥缈,下一个瞬间她如同被打乱的镜面顷刻之间消失殆尽。
维齐瞳孔一空,四周顿时天旋地转,脑袋好像撞到了什么,响声十分清脆,立马就疼醒了。
眼睛迷茫的睁开,手掌揉了揉头顶,环顾四周。
擦!
她也真服了自己了,在马车里都能睡着。
想着刚刚那个绯色的梦,不禁冷嗤。哼,晋常乐?
抬手撩开窗帘,看到了繁华的街道。皱了皱眉,这皇宫怎么还没到?
现在什么时辰了?今天她第一次上早朝,迟到就不好了。
不久之后,马车顿了顿,停下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将车帘撩开。
“王爷,皇宫到了。”连图提醒到。
到了?
晋常乐动作轻盈的跳下马车,周遭的目光一下子完全聚集在她身上。
皇宫那朱红色的大门巍峨壮观,无声的渲染着它的威严庄重。
此时大门前已经聚集了些许大臣的马车,穿着彰显自己身份的或青年或老迈的臣子一个个目露惊奇神色各有不同的看着乐亲王府家的马车。
他们对乐亲王府的象征标志并不陌生,此刻看着它不是因为它豪华奢侈,而是奇怪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一位身着暗纹黑袍,头戴亲王品级朝冠的少年立于马车旁,通身气度让人不难猜出她的身份。
“乐亲王?”
几个纵横官场的老狐狸神色明灭不安复杂万分。
谁人不知,乐亲王自赢德帝登基之后就从来没有靠近过朝堂。
难不成这平静了几年的晋国朝廷又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本着不得罪人的心态,一些大臣走向前,身形微鞠。
“见过乐亲王殿下。”
晋常乐将众人的神色收进眼底,亦扬起公式化的微笑。
“大人,不必多礼。”
这些人她都不认识,不过叫声大人准没错。
大臣闻声直起腰杆,看到了晋常乐身旁站着的护卫,微微失神,那凌厉之气形如海水实在难以想象只是个护卫。
相传乐亲王身旁有个了不得的护卫,恐怕就是此人了。
“不知乐亲王殿下来皇宫所谓何事?”有胡子的大臣缕着胡子,笑眯眯状似客套的问道。
“跟你们一样,上早朝。”一句话甩出来,让周围的空气凝固了一瞬。
在一旁观望许久的晋国丞相宁国安摆起了和蔼的面目,一双沧桑的眼眸饱含深意:“常乐长大了,也知道为国效力了,舅舅心甚宽慰啊……”
说着还上前用那只带着一层老茧的手摸摸她的脑袋。
晋常乐满脸黑线。
舅舅?什么鬼……
这辈分,难不成是宁九卿他爸?当朝太后的弟弟,晋国丞相宁国安。
遇到一只老狐狸了。
晋常乐扯唇:“不过是尽些本分,况且呆在府里也无聊。”
宁国安眼眸中的深意淡去些许:“还是这么小孩子心性。”
晋常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叔你很了解我吗?这下子总算明白那宁九卿为什么这么会套近乎了,原来都是遗传他老爸的。
“小表弟也来啦!”
一听这声音,晋常乐下意识的绷紧身躯侧眸看去。宁九卿那货穿着深蓝色古板朝服,但人却依旧不正经。
走过来,绕开连图横过来的剑柄,揽住晋常乐的肩膀。瞧着晋常乐僵硬的侧脸。
“小表弟,你什么时候来拿衣服啊,表兄都给你洗干净了,本来想给你送过去的,可是你不让我进府……”
一席话让众人诧异,随即想起了早已被压下的传闻。乐亲王有龙阳之好,据说当初那被圈养的男宠至今还在乐亲王府中……
难不成,乐亲王跟掌管刑部的青年才俊宁大人也是那种关系?
顿时,某些患有直男癌的大臣目露嫌恶。
“九卿!不得胡闹!”宁国安低声呵道。他宁丞相的儿子,如此这般像个什么样子!
“胡闹?我没胡闹啊……”宁九卿一脸无辜。
就在晋常乐忍不住想要掰断宁九卿那只酱油猪蹄之时,皇宫的大门开了。
周遭大臣立刻整整思绪仪容,踏步而入。奴婢侍从不可入内,便被留在宫门外。
宁九卿自然也收手了。同时收起的还有他那玩世不恭的表情。
“连图,你在外面等着本王。”晋常乐回头吩咐到。
“是。”
宁九卿挑眉:“小表弟,你家护卫的待遇不错啊……”
“……”无视。
随着众大臣走的方向,晋常乐一路从容不迫的跟到了皇宫大殿。
列位大臣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定,一个个有意无意的把晋常乐拱到了最前方那个最靠近皇位的位置。连宁丞相都要比她低一步。
晋常乐皱眉,这位置太显眼了,于是后退一步。
众大臣跟着齐刷刷的也后退一步,其他刚上任不懂时事的官员也随大流的退。
随大流,准没错。
“?”
晋常乐疑惑,抬脚,其余人也抬脚。放下,其余人也放下。
mdzz,玩什么把戏呢!
略略思索一下,她站着不动了,下一瞬飞快的冲向大殿的角落站定。
众大臣愕然,面面相觑。
“皇上驾到!”
这下,众大臣也没那功夫去想其他了,慌忙跪下。
宁九卿悄悄的走到晋常乐前方,也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整齐划一,气势宏伟壮观。
所有人都跪下了,站在角落的晋常乐便凸显出来。她皱着眉,思考着跪还是不跪。
跪吧……她有点跪不下去……
不跪吧,大概会被按上什么罪名。
就在她犹豫之间,那身着龙袍身披一身金色光辉的伟岸身形已然走近,集光环与一体,威严与一身,自有一番俯瞰江山的霸气。
金黄色的龙冠闪耀着,前沿有珠帘垂下使得他鬼斧神工般的俊脸若隐若现,能看清的只有那刀削斧刻般精美的下巴轮廓。
在看到那矗立在大殿角落的黑色瘦削身形之时,他上挑的凤眸悄然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邪气。
这个人的存在感实在太高,就算是故意躲在角落也依旧那么显眼。
脑袋一热,晋常乐感觉到了一股灼热的气焰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似乎抬头就能看到那如火炬一般的眼神。
算了,还是跪吧。
穿越到古代,不得不低头。
于是,她一撩衣袍,豪气冲天的跪下。
这一跪犹如一块千金巨石砸下,砸的全殿的大臣目瞪口呆。惊悚着双眸看着晋常乐的膝盖。
晋常乐眨眨眼,咋了?难道她不该跪?
赢德帝亦是愣了一愣,嘴角勾起的孤独倾向诡异。
一挥绣着龙纹的袖袍,他一如往常一般说着经典台词:“众爱卿平身。”
众大臣依旧愣着,呆着双目看着晋常乐,她此刻已经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姿态十分优雅。
好半响他们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该站起来了。
晋常乐拍拍膝盖上的灰尘,怎么了这是,怎么跪一下跟世界末日似的。
宁九卿也是神色古怪,悄悄过来凑到晋常乐耳边:“小表弟,你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晋常乐不解。
宁九卿在她面前头一次表情正常:“你不该跪的,难不成你这次上朝是来示弱的?”
示弱?怎么可能……
重点是,她不该跪?
“我最近身体出了问题,有些事情不记得了,你给我说说?”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自然的说自己有病!
小表弟身体不舒服?果然,他就说嘛,进了紫竹林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不记得有些事情有时候未必是件坏事。
于是他叽叽咕咕的告诉了晋常乐,话语中带着凝重。
晋常乐听完,愣了一下。掩下眸中一抹深思。
这是晋国历史上上的最奇怪的一次早朝,大臣很奇怪,小心翼翼的有些过了。好似生怕得罪了谁,上报的情况在嘴里转了一圈最终说的无关痛痒。
气氛很奇怪,朝中元老级别的大臣几乎没怎么说话,沉闷的可怕。当然最奇怪的当属皇帝和乐亲王。
乐亲王虽然一言不发,却依旧如同一盏黑夜中的明灯,忽视不得。
皇帝这次意外的亲民,就算是无关痛痒的上报内容也会提点一二,让堂下的大臣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