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大臣们觉得太监那公鸭子似的声音犹如天籁。
“退朝!”
二字刚吐完,大臣们抹了一把汗,哗啦啦的抬脚就朝大门走去。
宁九卿脚步顿了顿想等等自家小表弟,却被自己的父亲一把拉住拽开。不晓得这儿子怎么了,不亲近自己亲生表弟,倒是一天往那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弟那儿跑。
晋常乐沉默了一会儿,眼珠子一转亦打算溜之大吉。
“皇弟,皇兄与你许久不见了,不如趁着今日叙叙旧如何?”
一席话高深莫测,好似自己是猎豹而晋常乐是兔子,而他正迈着危险的步子狩猎,晋常乐就是他手中难以逃脱的猎物。
不过,兔子狡猾有三个窟窿。难以一锅端。
晋常乐鬼鬼祟祟的脚步不得已停下。
“……本王家里的护卫还在宫外等着本王,皇兄不防改日再叙。”
“护卫?那便让他等着,区区护卫,难道比朕这个皇兄还要重要?”
巧了,你还真没他重要。你是圆是扁老子都不晓得。
当然,晋常乐如果说出来那绝对是找死。
也罢!就当是对付一个脑残的导演好了!
百忙之中,维齐也曾去北京故宫游玩,也曾好奇那皇家御花园的原貌到底如何?
现在……她知道了,除了花还是花,还是那种颜色最艳最大朵的花,开的浮夸而富贵,看着……很腻。
还是小清新比较舒服。
赢德帝换了顶九龙冠,双手一抬,立马有宫婢上前帮他褪下龙袍,穿上一身依旧绣着龙纹却轻便了许多的金黄色便服。
穿戴完毕,凤眸轻抬看眼能正衣冠的铜镜,神色诡暗不明。
而晋常乐独自坐在御花园的凉亭中等着,四周花团锦簇,呼吸之间香气扑面而来。
“啊嚏!”
接着就是一个喷嚏,太香了,闷。
一旁端着茶杯战战兢兢走过来的小宫女听闻声音,吓得双腿一绞,直接朝地面歪去。
风掠过耳边,晋常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小宫女。
“啊嚏!……”她揉了揉鼻子,侧目问小宫女:”你没事吧?”
小宫女抬头一看,颤抖着的眼波看向背着光如同太阳神一般的乐亲王,一瞬间低头,随即脸颊通红,说话也说不顺溜了:“多,多谢乐,乐亲王殿下,奴,奴婢没,没事。”
“没事便好,小心点儿吧。”
这团结友爱的一幕印在了一双深不见底得凤眸中。如同细致勾勒出来的一副精美绝伦的图画。
颇有一番郎情妾意的意思。
“皇弟无论在哪儿都是这么魅力十足,让皇兄都自叹不如啊。”
略显低沉的声音不知是喜是怒,在场的人除了晋常乐之外全部齐刷刷的跪下。小宫女亦然。
“奴才(奴婢)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晋常乐收手看他一眼,重新坐下。
赢德帝负手而立:“平身。”
随即走到晋常乐正前方款款端坐。
这一刻,两两相对,不同到了极点的磁场碰撞在一起,似乎有看不见的硝烟缓缓上升。
赢德帝一挥手,身旁的小侍极有眼色地上前将桌上新鲜出炉的茶果撤掉,上了几壶玉露琼浆。
“叙旧应当有酒才好。”
说着,已然动手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至晋常乐面前。
晋常乐看了一眼,没动手。
“怎么?怕皇兄下毒?”赢德帝笑到,笑得极其爽朗与他说话的内容极不相符。
“……”晋常乐摇头。说多是错。
赢德帝见此叹气一声。手执自己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
“皇弟,上次只是一个意外啊……”语气中带了一丝惆怅。
晋常乐默不作声的观察了一番他并不精湛的演技。
什么意外,还真他妈下过毒啊?那就更不能喝了。
念及此,她悄悄拉过旁边一朵靠的比较近的大花,故意深深吸了一口气:“啊嚏!”
口水飞溅喷入酒中,还有几滴落在赢德帝张狂霸气的脸上,赢德帝面色一僵。
晋常乐捏着鼻子,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了皇兄,本王最近染上了风寒,而且不能放弃治疗,所以皇兄有什么话不防直说吧。本王要回家吃药了。”
赢德帝眸色微沉。
“那便直说吧。”他轻巧的放下玉杯,目光如炬般盯着晋常乐:“皇弟,你就算是做到如今这般地步,朕,依旧不会多看你几眼,我们之间最亲密也只能是兄弟关系。”赢德帝语气平稳,表情郑重其事。
周围站着的宫婢侍从身体陡然一僵,神色惶恐,这么私密的话题皇上为何不让他等退下再说?如此一番是何用意,是否……他们的人头即将不保?
气氛开始沉闷。
嘎?
几个意思?
晋常乐这就不明白了,赢德帝这话说的忒没头没尾,实在难以解读。
她做到什么地步了?
犹豫了一下,晋常乐试探性的问到:“本王与皇兄之间……还能有别的关系?”
“不能,无论如何朕都不会喜欢你的。你该知道的,你是男子,朕也是男子。”说着,他俊美的面容竟带了一丝无奈。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晋常乐算是明白过来,面无表情心里却惊涛骇浪。
卧槽,这个皇帝哪里来的自信,他以为她下跪是因为喜欢他?
不愧是跟脑残导演一个段位,不然脑回路何以如此智障!
大名鼎鼎的维齐巨星还没有被看的这么低过!
“皇兄恐怕是误会了,本王……”
“你亦不必解释。”赢德帝大手一挥打断她的话语,倾身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周身带着浓稠的怜惜:“你不是第一次做傻事了,皇兄……理解……”
理解?你理解个鬼!
不是第一次了吗?
晋常乐,你到底做了多少傻事才让这皇帝变得如此孔雀!
不过……
晋常乐勾唇一笑,晃花了赢德帝的眼眸。如此何不顺水推舟,他既觉得她喜欢他,那她不防‘更’喜欢他一点。
敲定主意,晋常乐伸手就勾住了赢德帝没有防备的脖子,流光溢彩的眼眸闪过一抹狡黠。
赢德帝一怔,有些错愕。还未反应过来身前那具躯干的触感,耳边却幽然传来霏霏之音,那低醇温柔的声线如同一张大网缓缓束缚人的心灵。
“皇兄,您既理解我,那为何要如此伤害我~”
一声轻唤,似悲,似怨,听得人心尖颤抖,心口生疼。
赢德帝一愣,幽深的凤眸好似时间静止了一般。
晋常乐表情凄苦,奈何这具身体与她的默契度不高,憋了半天愣是没流出一滴眼泪,只是红了眼眶。
这孔雀皇帝说这件事情之前并没有让不相干的人回避,竟然他不避讳,那她更不必怕。
傻事做多了,再多些也无可厚非。
静止的瞳孔在此刻猛地一缩,赢德帝双手拉下晋常乐的胳膊,垂眸观察着晋常乐那一双通红的眼睛。神色幽深好似在确认什么一般。
那双眼睛,如同洗涤过的黑宝石,泛着丝丝惑人的雾气。
赢德帝移开视线:“皇兄也不想的,但是,朕与你不可能的。”
那语调,处处表现出他的无可奈何。好似,他也喜欢她一般……
晋常乐轻轻抽噎:“是不是……我是女子,就可以……”
“皇弟,你疯了吗?!无论如何你都是朕同父异母的兄弟,怎可以如此乱想!”
正气凛然一声吼让晋常乐愣了愣,随即面容‘凄凉’的甩开抓住她双臂的大手,盯着赢德帝,‘惨淡’一笑。
步履踉跄着后退几步,突然之间转身就跑。
这是怎样的一幕呢?可以幻想一下小白花的姿态,怎的一个做作了得。
赢德帝伸出了尔康手,看着晋常乐的身影跑到转角处消失不见再淡定的收手。
微垂的凤眸黝黑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回头,看向战战兢兢的一众侍从,那一群下人如同电击一般跪下,浑身颤抖。
“今日之事,不许任何人传出去‘半个字’,明白吗!”
“是……”
暗处,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眸光一闪,心道:原来如此。
“嗯。”赢德帝随即看向那受过乐亲王一扶之恩的小宫女:“将她带下去。”
小宫女脸色一白,任由两个身强体壮的宫女将她拉下去,不敢反抗。
这方,晋常乐姿态琼瑶速度却一点儿都不慢的跑到拐角处,朝后看了一眼,吁一口气。
与演戏时演的皇帝不同,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古代封建主义专制中央集权的皇帝,能做出那么一番大逆不道的举动也是需要勇气得好伐?
抬眼看着皇宫的四方天空。
唉……夭寿啊……
遭,皇宫这么大,哪条是出路?
晋常乐寻思着,要不要找个人问问?可那场面……略尴尬。
“王爷。”
这声音略耳熟,她回头一看,眼睛顿时亮了。
救星啊!
“连图?”
“属下参见王爷。”
晋常乐急忙上前拦着,不是说侍从都要待机在宫外吗:“不必了不必了,誒,皇宫守卫深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亮出腰牌即可。”回答十分诚恳。
“腰牌?”
“是。”连图从袖子里掏了个墨色的玉牌出来。
晋常乐瞄了一眼腰牌上的花纹。皱眉问到:“这是什么官位?”
“回王爷的话,属下官位黑铁骑副将。”
晋常乐眨眨眼,不懂。
“是什么品级?”
“……”连图默了二秒:“从二品。”
哈?
晋常乐呆了一瞬,上前一拍连图的肩膀。
牛逼的侍卫。
“兄弟,果然有前途。”
以后本王心累了就跟着你混。
“……”连图叩首,眼眸瞥向肩膀处,那里有一只柔荑,白皙如玉修长纤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