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国色目送着天香的尸首被抬走,站在原地矗立良久。耳边,玉侧妃的话和那不明来历的麝香如同魔咒一般在心头盘旋。
一时间,她竟觉得天昏地暗,无处遁形。
天香啊,你竭尽全力让国色姐姐从地牢里走出来。现如今你无辜丧命国色姐姐却帮不了半分。
你后悔吗?
无神的看着某处,她喉咙里的烧灼伴着哽咽轻幽幽的漫布至胸腔里的每一处。双手,颓然放置身侧。她一眨眼睛,便有两行泪滑下。落入心田,带来刺痛。
不远处,一个小丫头看到她。走上前。
“国色姑娘,真没想到,你这么漂亮待人可亲温文尔雅。”作为一个读书不多的丫头,她能说出这么多夸人的成语已经是达到极限了。
“同是从太后娘娘哪里来的天香却是如此恶毒阴险。真是丢了国色姐姐的脸了。”
“……”
耳边的人在说什么?国色好似已经听不大清楚了。只隐隐觉得,这谣言传的真快,这么一会儿便已经翻天覆地。
……
竹青去请太医了。然而太医还没来。而那些婢女看到乐亲王又会自动退让。
所以整条路都是静悄悄的,唯有连图和晋常乐一前一后的走着。
身后的脚步声,轻慢而稳重。不知为何,晋常乐心里有一丝丝不多不少却极其磨人的紧张。
等等。她是乐亲王,她是王爷,她是主子,她怕什么?
真是……
于是,晋常乐一甩袖子强装淡定。然而下一秒却依旧紧张。
连图走在她的身后,步伐如同晋常乐听到的一般不紧不慢。微垂的星眸注视着地面上晋常乐缓缓移动的影子,如同倒三角一般的脸型倾斜起一个完美的孤独。
突然间,他看到那影子一停。清风吹起了晋常乐的发丝,勾勒出一个如梦似幻的漩涡。
眼眸一闪,他亦停下前进的脚步。
“连图。”
晋常乐发现,在叫出名字的那一刻,她的心口突然放松一瞬。
“今天晚上我们在房顶上谈谈吧。若是,你还当本王是你的主子就来,如若不然,你当做耳旁风本王也不怪罪。”
周遭寂静一瞬。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吧。晋常乐终于听到身后传来那连图惜字如金的语调。
“属下,遵命。”
那一瞬间,晋常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跨了一节。整个身躯跟放了气的气球一般。
顺了顺心口,她觉得自己阴郁了好几天的心绪有了些微的好转。
比如,她的脑子终于开始运作想其他的事情了。
天香那丫头,怎么就死了呢?
她照顾她,就跟养着一个小宠物照顾一个小妹妹一样。那么单纯可爱,还很逗。
这么就死了呢……
皱着眉头苦恼了一小会儿,玉翠阁便到了。
此刻的苏玉怜喝了安神药,终于是安静的躺了下来,就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听闻下人禀报,她杏眸微熏,眼底变化无常。
乐亲王殿下来的真快。果真是关心她吧?
下一秒,她跑下软榻,虽是着急却也没有了先前的激动。
“王爷,王爷您来了?”跑到晋常乐跟前,抓住晋常乐的袖子:“天香呢?怎么处理?”
晋常乐瞧着她希翼的眼神,薄唇微抿。
“这些就不用你担心了,你即将生产,应当心平气和才好。本王知道你跟天香的关系好。不过,天香的事,本王自有定夺,不需要你操心。”
说罢,她领着苏玉怜前往软榻,让苏玉怜坐下。
“好好休息着,别激动影响了胎儿。”
“可是……”苏玉怜摇头:“妾身心里过意不去。若是天香之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王爷一定要叫上妾身。”
闻言,晋常乐犹豫一瞬:“好,本王记住了。”
不大一会儿,竹青便领着太医前来,前前后后十几个的太医阵容,走近玉翠阁,瞬间让人觉得空间都小了很多。拥挤了。
“王爷,太医带到。”竹青走上前说到。
随即那十几个太医纷纷跪下。
“参见乐亲王殿下。”
“起来吧。”晋常乐扬手招呼一声。
“这是……”苏玉怜靠着乐亲王,满目疑惑。
“你们,全部过来给玉侧妃检查一下,看看腹中的胎儿和玉侧妃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异样。”
纤手一指,那一众太医纷纷上前。
“检查胎儿?”苏玉怜闻言轻轻笑了:“妾身的孩子很好呢,能吃能睡昨天还踢了妾身一下。所以王爷不必担心。不过王爷这么在乎妾身,妾身还是很开心的。可是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妾身生了什么大病呢,所以。王爷让这些人撤下吧。”
晋常乐果断摇头:“你不懂。孕妇就是要定期检查的,以前是本王疏忽了。来人,赶快。”
见此,苏玉怜摇摇头的妥协了。还真是拗不过乐亲王,如此想着,她心中却是一阵一阵的甜蜜。
晋常乐站在一旁,整张脸紧绷着。
那太医拉过一根丝线就为苏玉怜系上。
她眉头一皱:“老头儿,你这是干什么?”
那太医闻言有几分不明所以。
“回乐亲王的话,这是悬丝诊脉。”
悬丝诊脉?
“就这么一根丝线就可以诊脉了?”
“是的乐亲王殿下。”太医叩首。
“……”晋常乐沉默一瞬,有点不相信:“若是诊的不对,看本王怎么处置你。”
丝线诊脉?小说看多了吧。
那太医呆了一呆,这话怎么说的呢?女子要避嫌,给女子看病不用这丝线还要被埋怨。这么到乐亲王这里反而反过来了?
如此,他摇摇头。乐亲王的思维秉性果然跟常人不一样。
指尖微动,那丝线颤抖。半响之后那太医收回丝线站起弯腰朝着晋常乐禀告。
“乐亲王殿下,玉侧妃的身体很健康。肚子里的孩子亦没有任何异样。”
“……真的?”晋常乐挑着眉头,脸上分明写着不相信。
“……”那太医沉默一瞬:“要不,微臣再开些安胎药给玉侧妃服用?”
闻言,晋常乐扬手:“这还差不多,快去。”
“王爷。”苏玉怜拉住晋常乐的袖子:“妾身都说自己没事了,还吃那药做甚?”
晋常乐回眸一看:“你这胎不稳,吃点儿药本王也安心。况且晋国中药都是纯天然的没有任何副作用。”
闻言,苏玉怜歪头,不太理解的样子。
晋常乐拍拍她的脑袋:“总之是为你好就是了。”
闻言,苏玉怜终究是点点头。应下了。
待乐亲王离去,她从软榻旁站起身来。整整自己的头发,摸着自己被把过脉的手腕。勾唇一笑。
这么担心她腹中的胎儿,应该是看到了那个香囊了吧?
抬手轻抚隆起的肚子。
孩儿啊,你的父王很重视你呢……用你做文章他都会在乎一二。
乐亲王殿下那么在乎她的孩子啊……可惜……指尖抓紧腰上的布料,紧紧扣住上面精致的绣纹。
可惜……母亲和你无缘……你的父王亦和你无缘……
天香去世的消息传的飞快不到半天的时间便传到了皇宫里头。
天香不是一个存在感高又重要的人。只因是太后娘娘送给乐亲王的,所以博得了几分关注。说到底在这等级制度森严的王朝死个奴婢终究不是个事。
倒是晋常乐,跑皇宫去上早朝时竟然看到聂蓉从皇宫里出来。表情极是怪异。
本来,她也没打算多过问这聂蓉,总觉得越过问越纠缠不清。加之中间还有那么多复杂的弯弯道道,各种陷害门刺杀门无论如何有意无意都会绕到聂家去。怎的一个麻烦了得。
或许在别人的眼中,乐亲王府和聂大将军府甚至早就已经到达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但是那聂蓉却是走上前,明艳的眉目间有一丝责怪有一丝轻愁。
“乐亲王殿下,不知在您的心里,我聂家到底是有多么的忤逆。竟然乐亲王殿下到了嫁祸聂家刺杀的地步。”
她以为上次在文会山的交流,她和乐亲王殿下的关系有所好转。她曾经为此欣喜。不想依旧是她的一厢情愿。
闻言,晋常乐表情恬淡没有一丝波动。
“本王不过是怀疑而已,且说你父亲看本王不顺眼很久了。刺杀本王的动机亦众人皆知,本王有什么理由不怀疑他?再说,不是听闻并没有搜出什么东西吗?那么聂大将军府不是就没有嫌疑了吗?那如今,聂小姐来此对本王如此一番说辞,又是为何?欲盖显彰?”
“乐亲王!”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晋常乐还是这幅无所畏惧的态度。
“竟然只是怀疑,那为什么还要派人来聂府那种布料!”聂蓉五指泛白,掌中拿着一块黑布,说完之后一把塞进晋常乐微凉的手掌。
“派人?”什么鬼?再看手中的布料,又怎么了?
聂蓉讽刺一笑:“不过是聂家势力太大树大招风,你们皇家就想尽办法除掉聂家的伎俩罢了。如若不是聂府守卫森严,就真的被乐亲王嫁祸成功了。从此我聂家将会背负永世骂名。”
说罢,她深深看了晋常乐一眼。转身离去。
祥云勾边的裙摆从晋常乐面前飘过。聂蓉经常穿劲装,便于行动,像今天这样的宫装倒是极其少见。
“等等。”晋反手抓住聂蓉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