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常乐蔑那婢女一眼。
“你说早上有人叫唤,是谁?”
那婢女收回视线,低头。
“奴婢不知。”
“回王爷的话,是奴才。”一旁一个小厮举起手来。
“你?”晋常乐确认这只是个不起眼的奴才后,问到:“你大清早的去明镜湖做什么?”
“奴才……”那小厮抓抓后脑勺:“奴才去道夜香了……正巧看到湖面飘着一个人。”
夜香?
尿?
……
晋常乐突然觉得自己亲自来盘问有些丢份儿。抬手。
“连图……”顿了顿,她又改口:“竹青,把这些人分开盘问,挨个仔仔细细的记下口供。整理之后交于本王。然后,将天香的遗体处理一下搬去一个干净的地方。然后,把杵作叫过来。”
尸体放在水源边容易潮湿腐烂。
竹青闻言,沉默一瞬。应了声:“是。”
随即悄悄朝连图看去。那厢看着湖面,一动不动。他轻轻叹口气,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了。
闹别扭也应该好了吧?一直这么下去可不行。
观众的小心脏承受不了啊……
几个侍卫手走上前将天香抬起,放在担架上。
蓦地一阵殷切的哭声传来。
晋常乐回首一看。正好瞧见那柔弱身影由于过于急切而站不稳的瞬间。她的心头提起一瞬。
“王爷……”苏玉怜弱弱的叫到。
“妾身今天早上听到。天香在湖边出事了,怎么样了?”她脸上挂满了泪珠,一颗两颗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晋常乐眉头一皱,走上前拿过一张婢女递过来的手帕轻轻的给她擦眼泪。孕妇不能情绪激动,像这样没章法的哭更是不好。
于是,她安慰到:“别哭了。”
苏玉怜闻言摇摇头,一头扎在晋常乐怀中。
“王爷,您告诉妾身,天香到底怎么样了?”
晋常乐面色沉沉的看着她。不予回答。苏玉怜仿佛等不及了一般。从乐亲王的怀中抬起头,然后看到什么令她惊恐不已的东西一般,猛地一怔。
“天香……”她失神的叫到,如同亲人离世一般悲呛凄凉。抬脚几步过去,站在那具令人不忍直视的尸体旁,身形不稳。
“天香她这是怎么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前所见。她倾身一把抓住天香乌青发紫的手掌,却被那如同冰块一般的温度吓了一跳。
站在原地,愣愣的,不敢再动弹。
晋常乐走上前。
“天香,已经去世了。”
苏玉怜依旧愣着,仿佛没有听明白。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后退一步。疯狂的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天香她不会去世的。”说着,她证明一般从袖中拿出一个香囊。
“王爷您看,这是天香昨天做的,说是要送给妾身未出世的孩子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今天就没了呢?那么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可能跳水自杀呢……”苏玉怜伸手轻轻抚摸着香囊上的绣字:“这一针一线,虽然不精美,但却那么用心。那么真诚……”
自杀?
“怜儿!”晋常乐心头一跳,猛地握住苏玉怜的肩膀。看着那张跟妧雅一模一样的脸,观察着她的眼睛。担心她是不是精神失常了。
苏玉怜闻言一怔,眼底晕开一圈深沉,看向乐亲王时却是一眼空洞。
晋常乐皱眉:“一山,扶玉侧妃回去,好好安抚,再用点儿安神的药。”
一山如同影子一般站着,听闻吩咐便走上前。自然的扶住并顺势护住苏玉怜隆起的肚子。带着苏玉怜缓步离去。
晋常乐见此眉头一扬。一山动作这么熟练,想必是经常做了?
有意思。
国色静静的呆在原地哭着,耳边乐亲王和周围所有人的谈话一字不漏的传入她的耳中。包括玉侧妃的絮絮叨叨。
天香的尸体从她的手中被侍卫抬离。突然间,她不知想到了有些激动。挪动着膝盖趁着玉侧妃被扶开的档口爬到晋常乐面前。
“乐亲王殿下,求求您为天香做主啊。天香死的蹊跷啊,她是那么一个善良的姑娘,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出乎意料扑过来的身影,晋常乐条件反射的就要打过去。余光看到是国色,便又将攻势不动声色的收回来。皱眉说到:“你先起来。”
“不,奴婢不起来。以前奴婢叫天香妹妹一起去游湖玩耍她都不会去的。她说,她小时候被水淹过,虽然没事但是她却开始怕水了。平日里,只要没有重要的事她都绕着明镜湖走,那么怕水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如侧妃娘娘所说自杀在水里?请乐亲王殿下明察!”
晋常乐闻言沉默一瞬,还没回答那国色的话。苏玉怜却是猛的推开一山,手中的香囊顺势掉落在地上散开。
她不管不顾,弯下腰就激动的抓住国色的衣领。质问。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国色一惊,衣领被拉的喘不上气:“侧妃娘娘,您说什么……”
“是不是你欺负天香!让天香承受不了伤害自杀了!是不是你!是不是!”
“不是……不是……咳咳……”国色难受的皱起眉头:“奴婢和天香……都是太后娘娘送来乐亲王王府的人,一直情同姐妹……侧妃娘娘……”
按照以前的脾气,国色绝对是已经将玉侧妃推出去了。就像那些千金小姐说的,不过是个沾了佛光的妾,但也依旧是个妾。
但现在,她却是不敢的。她怕,不怕玉侧妃却怕乐亲王。
“情同姐妹?知人知面不知心,天香那么单纯,谁知道你是不是骗她的?你还本夫人的天香!你还……”
话还没说完,她整个人就被拦腰抱起。
晋常乐揉揉突突跳着的眉心,指使着一山上前,控制住苏玉怜不要挣扎过于激烈。
瞄了一眼对一山拳打脚踢的任性孕妇,晋常乐摆摆手。
“把她带回玉翠阁,小心点儿别让她再听见天香的消息。”
“是。”一山应到。
而后,那苏玉怜便被轻柔又强制的带走了。一路泪洒,一路悲呛。
国色俯在地上使劲翻着白眼咳嗽。真是……太难受了……
晋常乐看着那苏玉怜走远,眸底幽深。
“她什么时候跟天香的感情这么好了?怎么感觉……有点百合的意思?”
淡淡的疑问自她口中没有任何遮掩的发出。一众婢女侍卫寂静无声。
不是他们不想回答问题邀功,而是这个问题实在是个迷。玉侧妃跟天香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竟无人可知。
晋常乐凝眸疑惑转身,脚心却是踩中了一个凸起物。动作一顿,她抬脚一看。
香囊?还有点儿眼熟?
倾身,她将其捡起,这不是苏玉怜身上那个传说是天香做的香囊吗?
好像刚刚苏玉怜挣扎的时候是有一个东西掉下来了。就是这玩意儿?
还破了……漏出了一些香料。
让人缝缝吧……
转身,手掌惯性伸向那熟悉的身影。抬头一看,正好撞入那沉静如冰的眼眸。心神一闪,晋常乐愣了愣。然后面无表情僵硬的转身递给竹青。
“拿去,缝一下。再送回玉翠阁。”
吩咐完之后,精致的五官悄然皱在一起。心中暗恼,怎么老是不经意的就要往连图那里跑?好像没了连图她就活不下去一样……
不是都想好了吗?没有连图,她依旧能走路。就像,没了父母,她依旧能吃饭一样。
这并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差别……
竹青应了一声,伸手接过,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香囊。骤然一惊,拿起众多香料中的一枚仔细观察。
“王爷。”他语气怪怪的叫到。
晋常乐郁闷回眸:“怎么了?”
“这个。”竹青举起香料。
“这个怎么了?”晋常乐问到。
“或许王爷不知道,这个是麝香。”
“有什么问题吗?”
竹青眉头一皱:“通常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放到怀有身孕的女子身旁久了,轻则小产,重则不孕。”
闻言,晋常乐眉头一皱:“有这么大作用?”
竹青表情严肃:“绝对不是道听途说。”
晋常乐沉默了。
小产,不孕,香囊,天香,玉侧妃。这一切连起来是什么?
是一个阴谋。
想到此,她转身就朝玉翠阁而去,临走前吩咐。
“去叫几个厉害的太医随本王一道去玉翠阁。然后调查一下最近王府里有什么人买麝香。”
“是。”竹青应到。然后扬手唤来一众士兵,指着地上依旧跪着没起来的下人:“将跟天香熟悉的婢女侍卫全部带下去问话,其余的,都散了吧。”
然后自个去叫太医了。
那些纯属看热闹的人提起衣服站起来,三五结群的离去。
今天听到的消息够他们在闲暇时间咀嚼一个月了。
本来死个婢女什么的不是个大事。下葬了也就完事了。可那婢女偏偏是太后娘娘的人。而又偏偏跟玉侧妃扯上关系。
看苗头,那天香好像是要害玉侧妃小产来的。啧啧,这世道啊……真是……
难得玉侧妃一个妾,这辈子祖坟上冒青烟得以翻身,却不想害她的人一波又一波的络绎不绝。
聂小姐就暂且不提,可一个小婢女的心里都是这样想的。那那位玉侧妃还有什么想头?
终究是这乐亲王长子的位置太令人眼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