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曼调整了一下呼吸，低声诵经，当念到结尾的“噶谛噶谛，巴喇噶谛，巴喇桑噶谛，菩提斯瓦哈”时，韩路非刚回到自己卧室，卫生间里那道裂纹，瞬间从热水器后面散成无数缕细长如丝的黑雾，一股脑钻进了换气扇的缝隙中。
与此同时，齐曼房间的顶灯灭了。她起身按了好几下开关，踩着椅子把灯罩拆下来，拿手机照见里面的环形灯管都已烧黑，只好去厨房的柜子里找备用的换上。韩路非毫不知情，已浑身疲惫地进入贤者模式，侧身翻看朋友圈，眼皮开始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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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绿光的疑惑，很快就被接下来几天的办手续、哈利路亚查房、准备入职等繁琐的事冲淡。周四这天原本是清明节，但何旻在微信告知韩路非，今年特殊情况，需要正常上班，三天假期就挪到五一凑成长假调休。
韩路非穿着那件和齐曼一起买的同色男款风衣，拿着自己的信封包，另一个手提袋里是可记事的台历、印刷色谱、水杯、素材和软件的硬盘等从前习惯性用到的东西，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上渡SOHO时，才八点三十五。
电梯里遇见一个阿姨，见韩路非也是走向懿伍传媒的，就闲聊了两句。这位保洁阿姨刚从蒋皓轩的住所做完卫生，又来公司这边继续。但公司门是开着的，一个人也没有，阿姨说可能是行政部的米总，她每天送完孩子过来，比别人都早。
韩路非就按昨天何旻发的微信，坐到余凯旁边的位置上，见台式机和笔记本都是全新的。安置好东西觉得有点热，脱下外套转头看看，会议室外的墙上挂了许多照片，是蒋皓轩和各类政商演艺界名流的合影，看模样应该是好几年前的。
他的位置在面对蒋皓轩办公室的第四排，身后的办公区隔墙上，有几列S形镜子，原本空间就不小，加了镜子看上去更大。此时米总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韩路非看见出来的人，竟然是那天冤枉他乱扔烟头的欧巴桑！
除了保洁阿姨，她出来的办公室内也没别人，韩路非心想糟了，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米总啊，那天给她的第一印象可不好。她还是穿着一身物业或银行画风的职业装，只不过是深黑色。韩路非怎么也没想到，好死不死竟然是同一个公司的。
米总握着保温杯出来泡茶，瞟了一眼这边穿着亚麻色简约修身针织衫的大个子，隐约觉得有点眼熟，“新同事吧？挺早啊。”她虽然笑了，但那张被烫过的头发勾勒出的菱形脸上，却充满了僵硬、敷衍，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欢迎的意思。
“米总早！我是新来的平面设计韩路非。”他站在那里，随着她的移动转过身体，米总又抽搐般地笑一下，很忙的姿态进了茶水间。
韩路非庆幸她贵人多忘事，并不记得自己。赶忙坐下来，开始安装字体、软件之类必备的东西，再按何旻发来的号码，用自己的办公号和给父母看的微信，加了公司的QQ群与微信群。
米总马蹄般的高跟鞋声从茶水间出来，快到会议室门口时，她恍然大悟的表情转身：“我说怎么有点儿面熟，那天楼道儿里扔烟头的就是你吧？”
“没有没有，那天真不是我，可能是别人扔的，我抽的烟屁……烟头都是白色的。”他赶快掏烟盒要给她看。
米总的眉心习惯性地皱着，教导主任似的语气道：“那可能错怪你了，只是提醒你，才多大啊，烟还是少抽，抽一根烟少活六到十分钟呢，你现在是仗着自己年轻，到了我这个岁数就知道啦，以后结婚备孕，孩子还要不要啦？再说现在空气污染这么严重，也有你们烟民的一份功劳，好好工作挣钱养家，没个好身体怎么行。”
正说着，何旻和另外两个员工、顺丰家的快递小哥一起进来了，韩路非忙说：“好的好的，谢谢米总提醒！我会注意的。”这下他更觉得，米总真的很像物业办公室的主任。
何旻在前台那边看见了这一幕，远远地对韩路非斜眼吐舌头，意思是“慢慢领教吧”。没一会儿，何旻喊他说是有快递。韩路非纳闷，这才第一天来上班，详细地址谁都没告诉，怎么会有自己的快递，还掐着时间发到公司来了。
迷惑地拿回纸箱，发件地址就是同城的，陌生姓名眼生的号码。在座位上拆了，里面又是一大一小俩盒子。大盒子里是个仿红酒桶的滴水观音盆栽成品，只长了四五片心形小叶子，附一袋装饰用的海蓝色腰果石；小扁盒里是个黑色的手包，其中一面是这个品牌的LOGO浮雕，大小和他现在用的包差不了多少。
他看了一眼别人工位上的绿植，就把盆栽放在工作位十字隔板的正中，花盆托盘的尺寸竟然和预留的置物槽几乎吻合。他看了眼前台的何旻，她已经开始忙了，根本没往这边看，他差点怀疑是不是何旻对自己有意思，送个入职的礼物。
这时手机响了，再一看微信，是张晴发来的一大段文字：
“初入新公司五大禁忌：第一，不要在卫生间议事说人；第二，无论别人如何表达善意或敌意，都不要盲目站圈子；第三，第一个向你透露小道消息、公司秘密的人，也会在将来把你作为谈资；
第四，面对有实力的前辈、上司，对方再怎么不耐烦，也要向TA多多请教激发TA好为人师的成就感，并忽略TA任何类型的态度，面对有背景的人，不要发表任何对人对事的粗暴看法，即使你再聪明也要管住嘴，不动声色变相讴歌之；
第五，有人笑就会有人哭，职场上只有竞争与协作，不存在亲疏远近朋友哥们。最后，这盆植物的茎汁有毒，请勿裸肤碰触，叶尖滴水也有毒，别把杯子放在附近。小小心意作为祈祷、祝福（神泣中的状态），愿大法师在新的贼船上航行愉快！奶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