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十分适应的男子正端着有些破了口的瓷碗喝水,慕绵有些后悔了。她不想自己为何会脑热就把他带进了自己的屋内,更加脑热的默认了他留下来。
反之也猜想不到这男子丝毫不担心自己身上的毒,倒是极为轻松的跟她聊起话来。
她总觉得自己是救了个无赖。
“你似乎不像是尼姑。”男子眯着双眼环顾着四周,而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正在埋头看书的慕绵。在他的脑海中好像有那么一条早年无关的消息,如今看来与这小女人极为的相似。
当年,他有听说过慕家的嫡女被送到了某处的尼姑庵。这消息在当时也是被慕恒天给悄然压下来,在京都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都以为是慕家嫡女身体不适被送到了四季如春的并都去了。
不过如今他似乎又是听到慕恒天准备要接回这在外寄养多年的嫡女,是为了及笄。
可他是知道,慕绵的母亲当年在慕恒天不知情的情况下,私自为慕绵接下了一桩婚事,如今对方已经开始上门要人了。
想到这处,男子心情变得有些不爽,脸色也暗沉了下来。
“阿幼这个名字似乎也不像你的真名。”慕绵依然低头不回,敷衍得反驳了男子的话。自然也是看不到男子莫名其妙的情绪。
不由得,男子嘴角微微上扬,衬着那双桃花眼,邪魅异常,“这的确是我的名字,不过这名字只有我的母亲才会唤我。”男子慢斯条理得解释道。
慕绵依旧面无表情,她对这个莫名其妙的男子开始有了些防备。也只是冷漠的回了一个字,“哦。”
男子的洞察力是超乎常人,慕绵即便是装的再好,他也是能观察出来,便又是开口,“我也叫商云潋。”
商!?
这个姓顿时引起了慕绵的注意,她这才回头认真的看着商云潋这张脸。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失了些血色,看似冷傲孤清却又无形中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势。可再次回视那双眼,却又是带着股勾人的邪魅。慕绵不敢再多看。
这般俊美突出的脸,身为大燕国的她又怎么会不曾见过?而这名字更是闻所未闻。
前世的大燕国何时有这般风华的人物?“你是皇族的人?”慕绵还有些不信任。可商姓是大燕国的国姓。
商云潋丝毫不忌讳,很坦然的点头。“商云潋,如假包换,无须作假。”
慕绵再是注意到了商云潋的衣锦,是出自冉州的缠丝布,那是专门只为皇族的人提供的丝绸。而非一般寻常人家可以穿的了买的着。她又信了几分。
合上书本,此时此刻的慕绵思绪千万,她隐隐约约觉得重生后的世界貌似有些大不同。亦或者,她的确是没有注意到有这号人物罢了。想当初自己将心思是完全放在了拓跋胤身上了,又怎会注意到其他。可是好歹她京都长大的,相互之间太过矛盾,慕绵怎么也是无法缕清楚。
商云潋着实感觉到好笑,他是头一遭被人如此光明正大的质疑。“既然我已经报出名讳,你是不是也该说说。”
闻言,慕绵不打算再多想,这一切只有自己回到了京都才能解开。既然是皇族人,即便是自己说谎,他们也是有办法找到她。如此,她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冒充。“慕绵!”
果然是慕家嫡女。
“原来我是被慕家的小姐所救,这恩我记下了。”商云潋笑着说。
看到这样无法拒绝的笑,慕绵直接选择不多看。可要是慕绵知道这是商云潋第一次笑,还是如此的温和,估计也是会惊到。整个天下都会惊到。
“我只是不想让你丧命在我用的水里罢了。”
这小女人也是绝情的很。
两人就这样静静得呆到了晌午,慕绵确实佩服会武功的人,看着已经能下地的商云潋丝毫没有受到无觞的困扰,要不是那脖子上骇人的血丝,她也不会相信这是中毒之人。
可偏偏慕绵这向往的安静,被一阵粗暴的敲门声打断了。“慕绵!大白天你躲在屋内做什么!今日的事情你是做完了吗?”
听到静安的声音,慕绵的脸色也稍有变化。她不该是听主持的话,这几日不来打搅她吗?这闹上来,又是哪出?
而身后的商云潋看着几乎要被敲开的竹门,神情也是变得不悦。
这里的尼姑是如此对待她的?
慕绵起身,对着商云潋轻咛道,“你躲在床后。”
望着慕绵这样习惯的眼神,商云潋是更加的不开心。他自然不会这个时候给慕绵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点点头转身就藏进了床后。
当看不到商云潋的身影后,慕绵才淡定地去开门。入眼的正是几个当初将慕绵折磨死的尼姑,领头的正是嚣张跋扈的静安。
都说向佛之人都怀有慈悲之心,可显然眼前的这几个根本六根未净。尤其是静安。这是慕绵心中所想。
静安狠狠推了慕绵一把,与一帮人抬脚就进了屋。“你个小贱蹄子,胆子养肥了,竟敢学会偷懒!”静安在清晨知道慕绵要被接回府的消息的确是慌神了许久,可不想一个时辰后她就暗自收到了那女人的私信,她能保她,只要能除掉慕绵,她更是有机会去京都。
这样的心动,已经完全冲刷了她的理智。
“今日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莫不是静安师傅是想打算让我将明日的事情提前做了?”面对这些尼姑,慕绵已经是能很好的伪装成呆愣的样子。
这些尼姑虽然狠毒,却也是不精明的人。
而在暗处的商云潋听到那尼姑骂慕绵的话,他已经决定回头要派人将此夷为平地。可紧接着听到慕绵的声音,他多少有些愣住。他决定再观察,要是敢伤她,他自然会在暗处出手。
静安只想着尽早除掉慕绵,听到慕绵的问话,她才冷静下来,她根本还没有想好对策如何除掉她。不想个全策,也是让人所怀疑。脑子转得飞快,静安很快就想到了一处,“你今日我根本没有看到你挑水。”回想起来,她的确是没有在那个时间点上看到慕绵去挑水。
“因为昨晚睡得早,所以今日也起了个早。静安师傅不妨去问问厨房的师傅,我早上挑了水没。”在慕绵的眼里,静安只是个被人利用的棋子,应付她也是绰绰有余。这尼姑庵中最心机的莫过于是主持。即便是有上头人指示做事,可是这个主持也是很有自己头脑。
即便到时候她告发了他们尼姑庵,她慕绵也是知道这个主持会有办法自己脱身。
“哼,主持将你交给我看管,我自然对你上心。但凡是我没有亲眼看到的,都不算。”静安笑得得意,“为了惩戒你,现在立即去挑水将庙中的所有大缸都填满水!并且必须在日落前完成。否则的话再加倍!”如此,还怕不累死她!
听着这番话,慕绵深意得看着静安。这比往常都要严重的折磨,这个静安根本没有听从主持的话。慕绵谨慎的从静安的眼神中看出,她似乎根本不忌讳主持的话。难不成她的背后还有靠山?
自己回慕府,自然是会引起许多人眼红。凭借着慕绵的记忆,她多少是猜想到了几个人。
而能指示主持做事的人,想必也是不简单,不过跟慕府里的人也是拖不了干系。莫非是这个幕后人等不及自己回府,如今狗急跳墙想要尽快将自己除掉?
静安身边的几个小尼姑虽然也是狠心的,可有几个也是被逼着来。一听到静安会如此折磨慕绵,不免心中会担心。
谁都知道慕绵大病初愈,从这小峰挑水到大峰山上,来回也是需要花掉半个时辰不到。这庙中有八个大缸,将一个大缸水填满也是要两个时辰多,再看慕绵这小身板,估计花费的时间更多。如此下来,静安还控制了时间。正常人也是会受不了。
这静安根本要慕绵的命。
见慕绵迟迟不回话,静安很是不耐烦,她最见不惯有人如此对她是这种态度。“看来上次发烧把你的脑子都给烧坏了,连基本的说话能力也没有了吗?”
眉色一挑,慕绵的神情从一开始就是很平静,丝毫没有任何的波澜。静安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心中也是颤抖了下。竟然如此也没有激怒她。“静安师傅,倘若我因挑水而累死在半路上,这样会不会污了佛祖的眼?”
面对慕绵如此单纯又直接的问话,静安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是上也不是下。竟然有些哑口无言,要不是被旁人暗自推了推,她依然还在走神。“你的意思是说我对你的惩罚太过狠了?”
“静安师傅想必也是一心为慕绵好,知道慕绵是大病初愈,挑挑水多走走是为了增强慕绵的体能。”慕绵这番话说得十分彬彬有礼,一脸的对静安感激。看得周边人是一愣一愣,他们真的以为慕绵是烧坏了脑子,否则的话怎么会看不出静安是明着准备折磨她。还被她说得如此深明大义。
反倒是暗处的商云潋,起初是不明白,可越听到后面才知道这个小女人从一开始就在那里装傻,弄得对方无从下手机会。
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深藏不露的小女人了。
那抹笑又是那般自然的敞开,就算是脸色惨白,却也丝毫不减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