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率领赤甲卫驻守大邺东岭,至今已有七八年了,期间与大洛之间共发生大小战争数百次。对大邺上下而言,瑞王虽然不如穆王那般笼聚人心,但也绝对算得上大功臣。
为瑞王接风洗尘的宴会自然极尽奢华,设在皇宫御花园之中。随着开宴时间逐渐接近,宫女们在御花园周遭点上烛火,将宴会场地照的纤毫毕现。
传菜的宫女鱼贯而入,将精心烹制的菜品端上桌。
黎瑾陪同在轩贵妃身侧,两人一同抵达宴会。她前在轩贵妃的宫里,陪着轩贵妃下了大半天的棋,直到宴会即将开始,轩贵妃才收拾整顿,两人一同前来。
黎瑾心知肚明,这是轩贵妃的表态了,相比高傲不懂得圆滑为何物的太子妃,低调谨慎心思敏捷的黎瑾更适合这场夺嫡游戏。
轩贵妃来的不算早,可距离宴会开始还尚有些时间,她倒是没有摆架子,还拉了黎瑾到自己身边一并坐着。
随着临近开席时刻,达官贵人、王公大臣也逐渐抵达,宴会场面一度变得十分热闹。
穆王爷也到了,他礼貌的先给轩贵妃行礼问安,轩贵妃勾了勾嘴角,笑骂道,“还怕我吃你的王妃不成。”
“儿臣给母妃问安。”巫君泽装作没听懂,低头行礼。
“行了,别装了,你的心尖尖还给你就是了。”轩贵妃执着黎瑾的手送到巫君泽面前,他立即十分自然的接过,再度告罪这才离开。
“笑什么?”走到人少的地方,巫君泽这才回头询问,黎瑾从刚才就一直抿嘴轻笑。
“觉得你很可爱。”黎瑾笑的温柔,弯弯的眉毛,眸子里倒映着巫君泽的面孔。今日黎瑾穿了一件宝石蓝的宫装,耀眼的颜色,更衬的她皮肤白皙如同温润的美玉,仿佛会发光似的。
巫君泽执起她的手,轻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黎瑾疑惑的问,思索可是有什么变故,没想到巫君泽居然苦笑着道,“真不想把你带出来啊,你这么好,被人惦记了可怎么办?”
黎瑾挑眉,反问道,“万一我真被惦记了怎么办?”
“谁敢惦记你,我打谁,总之你是我的。”巫君泽孩子的说,把黎瑾逗乐了,嫣然一笑,顾盼生辉。
宴会在苍帝抵达时正式宣告开席,黎瑾坐在巫君泽身边,视线不着痕迹的扫了几圈,压低了声音询问,“太子妃没来?”
“二哥情绪也不太对。”巫君泽却看向了太子巫远竹,这样的场合下,太子居然丝毫不顾忌其他,一个人喝闷酒,而且一杯接着一杯,显得心事重重,连轩贵妃投来的不悦目光都没发觉。
“太子……”黎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瑞王早早筹备了万全之策,这才应召回朝,显然来者不善。这次宴会必定不会太平,太子却如此不放在心上,照他这个喝法,过会不醉酒出丑便谢天谢地了,何来应对一说,实在是任性过头了。
“各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吧,一切皆在二哥本人,我们能做的有限。”巫君泽跟太子熟识,深知他的性格,反倒看的开。
“那瑞王……”
“见步行步吧,他若不主动来招惹,我们也没必要做多余的举动。”巫君泽淡淡道。
黎瑾笑了,放下心来,“好。”若是太子本身无意那位置,巫君泽也失去了跟穆王爷死磕到底的理由,这让黎瑾轻松了一些。
接下来,黎瑾便放心享受起了宴会,苍帝下令主办的宴会,哪怕普通的接风宴,规格也自然不低,歌舞美食都绝佳。
随着一套歌舞结束,舞女退下,却迟迟不见下个节目上场,反而抬上来一个巨大的炭火炉。
“这是要做什么?”黎瑾好奇的问?
“是军营的大炉,但不是我布置的。”巫君泽沉声道,军营为将士烹饪的炉火出现在此,却不是穆王爷所为,那边是瑞王了?黎瑾的视线落在了不远的人群焦点处,瑞王已过而立之年,面容古朴,外加久经沙场,带着一股子杀伐气息。瑞王巫沂南似乎感受到黎瑾的目光,突然抬起鹰目,黎瑾顿时与他视线装了个正着。黎瑾正犹豫要作何态度的时候,巫沂南已经移开了视线。
“第一次见我大哥,你怎么看?”巫君泽垂下眼,好奇的问。
黎瑾失笑,“你好像特别喜欢问我,对他们有什么看法,可我哪来那么多想法啊,而且我的想法也只是我的角度所观测到的,本人还未必如何呢。”
“说说嘛。”巫君泽居然发挥起了耍赖的技能,撒娇起来。
“好嘛,想法真没有,跟我猜测的差不多,眉目锐利,是个敢作敢为的英雄人物。”敢作敢为的另个极端便是不计后果的疯子。
“跟我比呢?”巫君泽这样的环境下居然还有心思调情,自然挨了黎瑾一粉拳,“别闹。”
巫君泽笑笑,也不躲开,眼中尽是宠溺。
在黎瑾与巫君泽讨论瑞王时候,瑞王巫沂南也在跟心腹低声讨论着这个穆王妃,“这个大洛公主,心性胆魄倒是让人意外,大洛那种地方居然能养出这般女子。”
身为赤甲卫统领之一的童展翼,已经年过四十,极有城府,并且对巫沂南忠心耿耿,是瑞王手下最得意的心腹大将。
童展翼半敛的眼,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黎瑾,半晌点头赞同道,“她一直默不作声的注意着整个场下的局面,但是仅凭借这些,还真看不出多少深浅来。”
“嗯,那就计划照旧。”巫沂南绝不是优柔寡断之辈,当即下定决心,一口饮尽杯中酒,眼底凶厉之色一闪而过。巫君泽淡淡的抬眼,朝瑞王瞧来,瑞王对这个七弟回以微笑,穆王举杯,遥敬他。
巫君泽放下酒杯,低声对黎瑾道,“大哥要动手了。”
果然下一刻,瑞王爽朗的声音就压下了宴会议论声,排众而出,对苍帝行礼,“父王,儿臣有礼物要献给您。”
苍帝搂着一名没见过的美貌妃子,大庭广众下也丝毫不避讳,闻言这才把注意力从美人身上离开,瞧着瑞王,“哦?是什么?”
瑞王挥手,早就安排好的侍从抬上来一个巨大的托盘,那托盘足有五六尺大,需要四人才能抬动,上面盖着红布。
“回禀父王,儿臣亲手烤制了一只骆驼,献给父王。”瑞王伸手掀开红布,果然是一只烤的金黄的骆驼。
“就这样?”黎瑾小声的询问巫君泽,怎么想都觉得瑞王这个礼物分量未必太轻了吧,就一只烤骆驼?
“父王年轻时候,也在军营长大,曾亲手为先皇烤过一只羊。”巫君泽轻声解释道。
原来是在打感情牌,果然苍帝忽然哈哈大笑,搂紧怀中美人,显然龙心大悦,“好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瑞王指挥着众手下将整只骆驼架上炭火炉,一边加热一边分割骆驼肉,一把削肉刀翻转,肉块整整齐齐被分解下来,动作十分娴熟。
随即被分好的烤肉便端上了桌子,苍帝用了骆驼颈部最好的那块肉,其他人也都分到了不同的部位。
黎瑾瞧着面前的烤肉,有点担心的问,“这份烤肉没有经过皇宫检查吧。”
“大哥应该不会用这么幼稚的下毒手段吧。”巫君泽挑眉,毕竟太好查了,宴会食物,特别是提供给大邺君王的,肯定都有专人试毒,不会出问题,一旦食物中毒,那只能是瑞王带来的烤肉,嫌疑怎么都洗脱不掉的。
黎瑾想想也是,“那我尝尝看。”
要说瑞王烤肉手法的确一绝,骆驼肉烤的外焦里嫩,一点都不会干涩难咬。
苍帝尝过烤骆驼,果然心情愉快,大肆夸奖,若非黎瑾亲眼所见,几乎无法把这个人与第一次相见时,与黎逸大声怒骂瑞王的苍帝联系起来。
宴会因着瑞王呈上来的烤骆驼而进入一个小高潮,无数恭维的话纷沓而来,瑞王见时机已到,来到场地中央,正式的行了大礼,跪的笔直。
达官贵人的声音也逐渐降低,众人纷纷让开中央空地,不解的瞧着瑞王,眼底神色变幻,心知有事要发生了。
瑞王端端正正的叩首,朗声道,“大梁骚扰我国边境已有月余,儿臣实在不忍边境子民饱受摧残折磨,愿领兵抗敌。”
此话一出,苍帝逐渐收敛了脸上的玩乐表情,定定的盯着跪下却依旧身板笔直的瑞王。
苍帝不说话,王公大臣更不敢随意站队,贸然开口,一时间宴会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只听得到噼啪的烛火跳跃的声音。
这样安静之中,苍帝身边的妃子忽然开口,声音妖媚,纤纤素手拂过苍帝胸口,面对足矣做她爷爷的男人,嗲声嗲气道,“陛下……”
苍帝冷冷回头,发力推开了怀中美艳妃子,方才还在苍帝怀中缠绵受尽宠爱的女子,转眼间被推下了皇椅,跌坐在在地上,一脸呆滞,很快她反应了过来,也不敢起身,膝行道苍帝身边,满脸恐慌的抱着他的大腿,哭的梨花带雨,“陛下臣妾错了,求陛下原谅臣妾这一次。”
苍帝飞起一脚踹在女子胸口,眼睛都没偏一下,冷声道,“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