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刘二娘命归黄泉 鹤娘子初见亲姨母
荣醉石2018-07-29 02:142,392

  上回说到陈年往事,刘二娘和情郎伤天害理,为了自己私奔连带数条性命枉送在了那清虚观,京城震惊。也是那道人情郎有些毁尸灭迹的手段,再加玉虚真人和那王志远大人心里都隐约明白,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糊里糊涂的结了案。

  这之后又过十一年,不曾听说这一对妖孽情人的消息,刘夫人生性散漫,对妹子也失望,难过了一阵之后心也放下了,官夫人事情多,许多年顾不上想起这个妹子。

  王大人新近升迁至首辅之位,京城王首辅的府邸愈加热闹,门前车水马龙,往来仅是达官显贵。今日却来了个不同寻常的客人。一个小娘子,确切说也够不上,头发枯黄衣物寒酸,手里提这个包袱。看见这么个人,站在赫赫扬扬的官邸门口,路人都有些皱眉,只觉得十分不般配,大煞风景。

  王家门房上小厮名唤欢郎,这小厮能做这首辅家的门房,乃是因着他机灵:王大人的心腹、朝里的贵人,朝外贵夫人,哪几家有什么恩怨情仇,欢郎恨不得比吏部尚书心里还明白,什么时候放什么人进来,拦什么人,拦多久,要多少赏银,做得都很妥当。叫给赏银的心里美滋滋,不用给赏银的心里也受用。

  欢郎瞧见这寒酸小娘子站门口了,觉得甚是不像样,本就要们出门开骂:“哪里来的,要饭的,躲远点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却不想,这小娘子却不怕,笑嘻嘻地道:“烦劳哥哥了,给小女通传一声,就说刘夫人的亲外甥女来了。”如果在平时,门房该直接斥骂要饭的疯魔了,刘夫人只有一个没出嫁就早夭的妹妹,哪来亲外甥女,然后轰走。但欢郎昨日刚看了一出认亲的戏《金玉锁》,讲个小娘子千里寻夫,寻到门口却被丈夫的门房赶走了,最后夫妻团聚,门房却被撵走,眼前这些让欢郎觉得很像戏文剧情。于是赚了年头,“万一是真的,日后被夫人知道,我岂不是得罪了夫人。还是进去通报罢,到时候管家让打发了,我也好收拾,要打要骂也能随意。罢了,罢了,多走一趟吧。”欢郎想想,叫那小娘子等着,自己磨磨蹭蹭的就进去通报给管家了。

  刘夫人原本在屋里听银丝儿弹唱,这银丝儿时凤凰楼唱曲的姑娘,很得王大人青眼。借势就认了刘夫人做干娘,攀上高枝。听说今日王大人再升一步,银丝儿也赶来恭贺奉承刘夫人,听说刘夫人想听曲儿,赶忙弹唱一出恭贺高升的新曲子,哄得刘夫人眉开眼笑,乐颠颠如同自己家真似那曲里一般,千秋万代地坐稳显贵位置。

  正听着曲子,就见有人把门口的情况如此这般的悄声禀报给夫人。刘夫人心里纳闷,自己不曾有什么兄弟,哪里来的外甥女,再后一想,突然想到莫非与刘二娘有关?这可是不能传出去的事情,还是小心处理。银丝儿一看刘夫人脸色有异,知是有不便自己知道的事情,赶忙推说家里有事,抽身离开。刘夫人本页不把这干女儿当回事,虚浮客套了一句,便打发了银丝儿走人,又找个理由,把屋里几个侍女也遣了出去。

  没了外人,刘夫人对那管家道:“亲外甥女,干外甥女的,总要见见,也免得凭空给大人添麻烦。家里其他人就不用惊动了,你去门口把人请进来,我倒要看看这外甥女是何方神圣。”管家得令,便去迎人。

  刘夫人坐在炕上等人,边等边拨弄茶叶,心里却是万般滋味,翻过不知多少个年头。既盼着是这“外甥女”是与二娘有关的人,又怕真是与二娘有关。她只有刘二娘这一个幼妹,从小看大,父母临死托付给她,虽然对这妹子,她也有些私心,但私心之外,盼望她嫁个贵婿,从此荣华富贵一生也是真的。等待了几年,婚事终于有着落的时候,谁知二娘后来做出那些事情来。

  王首辅的家实在是不小,拖了好一会儿,客人才进到屋里来。这时候刘夫人仍在愣神,别人看了就像闭目养神,管家也不知道夫人是故意拿架子要给个下马威,还是真累了在养神,硬着头皮提醒了声:“夫人,人到了。”这一声将刘夫人惊醒了起来,睁开了眼,道:“来了。”

  那小娘子进门就见了一个贵夫人端坐在炕上,知道是她姨母,该上前行礼,却看她又闭着眼睛,当她是在参禅打坐,正琢磨不如捎带再行礼的时候,刘夫人睁开了眼。小娘子一本正经地给刘夫人磕头,口称:“鹤娘请姨母的安。有母亲的遗书一封,呈给姨母。”“遗书?”刘夫人难以置信,口里问着,手上却不接。

  “正是,家母离世前辗转不安,写此遗书,叮嘱务必亲手交与姨母。”鹤娘道。

  听闻妹妹离世,刘夫人如同挨了一闷棍,留下两行泪来,本不想再看刘二娘任何言语,无奈还是不忍心,又看鹤娘分明是妹妹幼时模样,终究还是拿过信,让鹤娘起来。鹤娘起身暗自观察刘夫人神色。

  刘夫人展开信来一看,原来那道士情人几年前死了,刘二娘也染病,渐渐沉重,这一年二娘自觉活不下去,担忧自己子女年幼,无人照料,便写了这封信。信里自白当年对不起姐姐姐夫一片苦心,但求姐姐收留自己的一子一女,当个使唤下人,有他们兄妹俩一口饭吃就行。

  看了这一番言语,刘夫人心道:“妹妹啊妹妹,你一生任性,临了还写这些伤人心肝的话。你的儿女在这府里做下人,我着脸面便也不用要了。”想想更加伤心,捶胸径自放声大哭。

  因为刘夫人看信时表情着实精彩,鹤娘拿不准这个姨母究竟做着怎样的打算。不过鹤娘又想着,如果不打算收留,此处不远还有个道观,说不得可以暂且出家几年,当一阵子道姑混口饭吃。

  刘夫人哭着妹妹,叫鹤娘进前,道:“好孩子,难为你了,你娘信里说有你兄妹两人,你哥哥在哪里,可是等在门口?”鹤娘不听了这一段,知道刘夫人是要认下自己,心里这时候委屈才发作起来,也留下眼泪,道:“回姨母的话,我娘临去前,嘱咐我兄妹来投靠姨母,谁知路上遇见大水,流民和强盗乱冲,哥哥就再也找不见了,我自己走了一阵,后来尾随着一波回京的镖队,才能找到姨母。”言毕大哭。

  刘夫人听了,心里有些称奇,这一路也太波折了些,竟然全须全尾的到达了京城,这个外甥女怕是有些造化。“你娘啊……”说着又流下眼泪来。刘夫人本来想说“你娘忒不靠谱,你兄妹两小小年纪怎么能叫你们千里投亲”,终究没说,又看鹤娘悲伤,安慰她帮助打探哥哥的消息,让管家领鹤娘去安顿不提。

继续阅读:第四章 夫妻夜话听弹词 鹤娘子相逢五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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