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夫妻夜话听弹词 鹤娘子相逢五小姐
荣醉石2018-07-29 02:141,876

  上回说到鹤娘在王首辅家里安顿下来,刘夫人对外说鹤娘是她堂妹家的孩子,父母亡故投奔来的。王大人晚间回家,刘夫人把鹤娘来的话说了,又给看了二娘的信,王大人半晌没说话,最后终于开口了:“收留便收留罢,只别像她那个娘就好,你且严加管教着些,别惹出什么事端才好。”显然是想起了刘二娘当年的事情,王大人蹙眉,又说道:“那孩子半大不小,说亲的事情也不远了,有些事,你教养她的时候也得把握着。好好待着,你我的外甥女,别人不能看低了,咱们家的孩子不能看不起她。可也得让她明白,她终究不是个官家小姐,跟咱们家的小娘子终究不一样,日后说的什么人家,也是得看机缘,不然又不上不下的。当年你那妹子,就是咱们眼光忒高了,结果留来去留,留出丑事。这分寸难以把握,夫人心里有数才是。咱们儿子们也大了,日后不要让他们来后院了。”王大人平时不管家里的事,把朝里运筹帷幄的精神头拿来考虑家里的事情,就显得有些考虑过度。刘夫人听了,觉得大人竟想得这么远,安慰道:“老爷,你想得也真周到。不过一个外甥女而已,你今时不同往日,将来你随便找个人家嫁了她出去,都是她的高攀有造化了,还挑什么挑,我看那孩子心里有数。”又把鹤娘子一路遇险,兄长下落不明,孤身尾随镖局来京的事情说了,王远也有些称奇,不过仍旧没耐烦见着外甥女,只说让夫人安排就是了。“我也几天没回家了,夫人竟不想我,我们两口子相聚时间还嫌不够呢,见那旁人做什么。”虽然王夫人嘴上说大人不像话,心里倒是挺受用的,也不让大人去见外甥女了,叫来婢女雨虹来给她和大人唱曲听。

  王家虽然也算高门大户了,不过也是新兴的家族,家里没很多规矩,鹤娘子这边入府,那边王家几个小姐就炸起锅来了,开始猜测这鹤娘子是什么模样。到晚上吃饭彼此相见。这次相见倒是挺有意思,王大人一共有五个女儿,几乎都嫁了出去,只剩下一个庶出的五小姐,从小没了亲娘,养在刘夫人跟前。还有俩个孙小姐。其实王大人有四个儿子,三个成家的,早已娶妻生子,孙子辈一共六个孙女,八个孙子,这些孙辈多半随父母外放不在家里,只留下两个年幼体弱的孙小姐也由刘夫人照料。鹤娘子心里有些不耐烦,她自由惯了,不喜欢这种俗礼客套的认亲场面,但没法子,她亲娘告诉过她刘夫人很喜欢这虚套的礼节,鹤娘子打起精神应付。刘夫人安排鹤娘子住在五小姐隔壁。

  这个五小姐,年十二,小字双城,性格温柔。鹤娘子打量五小姐,暗叹道:“好个美人,我见犹怜,果然不是姨母亲生,未及笄就有如此姿色,五小姐亲娘恐怕得是个当红的花魁吧。”

  当然鹤娘这些不上道的心理活动,五小姐是不知道的,不然她恐怕得大哭着跑出去,或者大哭着跟鹤娘挣命。因为五小姐生母确实是个花魁。偶然间接待了当时短暂外放的王大人,就有了身孕。不过王大人可没有要迎花魁入府的意思,也不在乎花魁怀的孩子。这也难怪,虽说这花魁是王大人包的,谁知道她暗地里有没有接别的客人呢。家里也不好交代,王大人有几个妾,要么是上峰赠的,要么是宫里赐的,妓女出身的也难向夫人解释。可刘夫人听到消息后,说这也是大人的骨血,怎么能不管,就把花魁赎身,接来家了,好生供养,谁知待到生产,花魁却难产死了,留下这五小姐。为此人都赞刘夫人宽厚,又叹这花魁命不好,一享福就命归黄泉了。

  五小姐自小被夫人养大,得刘夫人悉心照料,姐妹们又都大了,也是顺风顺水长到这么大,唯独出身是她最不愿意说的事情。

  扯远了,书归正传。五小姐见鹤娘笑盈盈看着她,穿着应该是她大姐出嫁前的旧衣服,白绫对襟衫,桃红比甲,淡绿裙子。眉目间有些夫人的影子,眼光有些淘气。

  两姐妹互相见过,日后要做几年邻居。刘夫人勉励要好好相处。

  又见两个孙小姐,实际是两个幼儿,没什么话可说,奶妈替孙小姐问候了鹤娘子安。其实奶妈心里挺不悦的,不知哪里来的这么个表小姐,但无奈是夫人的外甥女,心里再不屑也得装出一副高兴样子来,可惜装的又不像,有些不伦不类的架势,鹤娘子心里好笑:“这奶妈做出这样子来,不嫌难受吗,分明不乐还是装笑,装得如此尴尬,可见装笑也是门功夫活,不是人人都能做好。”

  王大人家的饭菜十分丰富养生,鹤娘子暗叹:“这府邸树小房新,古玩字画都没有几件,不曾想却有如此有品位的厨子。”又想起自己父母昔日对饮食之讲究,终究无用,昔日家中种种,仿佛黄粱一梦。又一转念,“父母已死,我还想这些做什么,人生得意须尽欢,有美食变吃喝,能享乐便乐享,想这些没用的做什么。”又再欢乐起来,指使着刘夫人昨日安排给她的奶妈夹菜添汤。

  刘夫人见外甥女虽是小门小户长大,到这首辅府邸却不畏缩,觉得很长脸,心里得意,也多吃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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