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冷郎君当街释疑 鹤娘子院中造阱
荣醉石2018-07-29 02:153,127

  玉人几个才得了命,还没把头磕完,就被锦衣少年下令一起拘了。还有一众来拿贼的邻里,也得衙门里走一趟,锦衣卫在民间是有名的活阴差,阳间无常鬼,叫他们带去审问,哪还有命,一时间众乡里个个喊冤,女眷在家听说男人们要被锦衣卫拿问,也从家里跑出来,哭着跟那求情,一时之间,街巷里哭声震天。

  胆小的,怕妻女受连累,哭着要骂走她们。胆大的,开始跟家里人安排起后事来了。周贺心说:这锦衣卫真是天良泯灭了,今日我自己深思无所谓,若是折了这群街坊,岂不是我害的,这几个小娘子,如此美貌,可惜我周某英雄救美一回,怎能又让她们命丧锦衣卫手中。正要出言跟那锦衣少年说一番道理,求他放过其他人,拿问他一个就是了。

  却见那锦衣少年皱眉,道:“罢了,别哭了。本想着你们阻拦逆贼有功,叫你们去衙门问了话,做个证据,也好记上一功赏银。可你们这等害怕,把好好的赏赐弄得天塌地陷一般。我就找人在这录了供,再回上官尔等不求赏,不愿来衙门领钱,大家干净,朝廷省钱。小发子,你去那盏灯来,我就在这马上给他们录供画押算完事。”

  街坊一听,傻眼了,若是有赏银,一人少说也有十几两,这可是一笔大钱。一瞬间全都不哭了,抢着说愿意去衙门录供。还有几个年老的道:“小的们若是不去,辜负了大人们的好意,小的们愿意去衙门。”

  那个叫小发子的常随,穿着一身绿地红花的衣裳,已拿了盏极亮的灯来,看这场景,只是把灯立在那少年马边了,此外也没有多动。

  有那灯光照着,把那锦衣少年的原本有些模糊的脸照的清楚起来,十七八岁年纪,长得不肥不瘦,眉眼精致,脸上精细勾画了,乍一看分不清男女,若不是他开口说话,也难说这是个英气娘子,还是个秀气郎君。

  看见他的脸,众街坊愣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喊要去衙门。那少年仍旧淡漠,道:“小发子,把他们交给刘大人。”这一众人跟着小发子走了,女眷们多有回头看他的。

  周贺看见他样貌,心说:如今京城,人心不古,流行这等妖媚浮浪男子,早听说锦衣卫里有以色侍人的,这小郎君举止做派,显然是了。锦衣卫乃君之利爪狼牙,如今怕是利爪修成玉手,狼牙化成两行装饰了,也不知于国于家有害还是有益。

  周贺打量锦衣少年,那少年也看着他,道:“你这大人一直盯着我,难不成有话要说?”

  周贺哪有话可说,急忙里想起来娇儿手都磕伤了,对那少年道:“这位姑娘受伤了,在下不知小兄弟里可有伤药?”

  那少年看娇儿手上是划了一个大口子,还有些渗血。

  玉人看那少年冷脸面无表情,使眼角看着娇儿,心里有些害怕,暗自担心周大人一番好意,倒让那锦衣卫不高兴,反倒给娇儿惹祸。

  结果那少年往马背包袱上摸出了一瓶伤药,往周贺处一抛,就见那瓶药轻轻落进他手里了。周贺看那瓶子起势威猛,估计自己手非得被砸的生疼不可,没想到落到手里,跟羽毛抚过似的,倒愣住了。

  少年看周贺不动,扬着下巴道:“怎么?这些药不够?”又摸出一瓶伤药,扔进周贺怀里了。

  夜半胡府,胡启明忙乱一天,胡乱洗漱,已是准备就寝了,听窗外小白氏还在哭啼聒噪个不休,把院里蛐蛐哭地都不敢叫了。胡启明从曲占处回来,心就有些异样,也是累得很了,竟在她哭声里睡着了。小白氏的哭声好似给人哭丧一样,胡启明一闭眼,一时浮现了王阁老满门抄斩景象,再一转眼,看见当年他爹妈葬礼,三妹在葬礼上哭,突然变大了,对他福了一福,道:“哥哥,妹子恐怕明日便要远行,特来辞别。”胡启明家里乱成这般,正思量着要请三姑娘回来暂时管家一阵,拉着她手道:“小辉,你要去哪里?哥哥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三姑娘脸突然变成个老虎了,要扑过去吃了他,胡启明吓得拔腿就跑,摔在地上吓醒了。

  胡启明惊坐而起,往窗外看,天已经亮了。一看西洋钟,快到亥时了。窗外小白氏哭声早没了,只剩小两只猫儿叫,没一会儿来了一条狗,三个畜生好似咬在一起了。

  福禄在外间,被这叫声闹得醒了,悉悉索索披上衣服,拎这木盆,到外边赶它们走,都不用说话,猫狗看见他一呲牙,就吓跑了。福禄看他们跑的快,乐了,哼着“猫大郎,狗二郎两个都爱猫小娘”回屋了。

  胡启明听见他脚步声,道:“福禄,你进来。”

  福禄进到里间,看床帐子还没掀开,还是把脚步放低了,道:“老爷叫小的,可是要洗漱?”

  “你这就去姜家,去把三姑娘给我请来。若是请了她不来,也要亲眼见了她,讨了她亲笔信,亲口拒绝再回来。”

  “小的记下了,若三姑娘不在,小的是等还是直接回来?”

  “她若不在,你把她去向问清楚再回来。我做了个不祥的梦,恐怕她不好。你好生问了,我等你消息。”

  福禄道:“小的一定好生问了。”

  胡启明挥手叫他退下,福禄应声而去。

  福禄走了之后,胡启明又睡了回笼觉,倒是睡得好,再一睁眼,已经是辰时三刻了。胡启明想洗漱,喊了几声福禄,才想起来福禄已经被自己派出去了,叹了口气,准备自己穿衣服。

  这时候听见有人软语道:“老爷醒了,让奴给老爷更衣。”接着,冯怜怜领着一众侍女进来,要伺候胡启明起床。

  冯怜怜穿着一身亚麻衣裳,头上一窝丝,插着绢花,这让胡启明想到冯怜怜刚与自己结缘的日子。

  何崇让醒过来,把手伸了要去搂着鹤娘,结果却搂到了一个裹着被的竹夫人。何崇让把屋里看了一圈,没见到鹤娘。心里大惊,赶紧把衣裳穿了,就要出门追鹤娘去。门口侍女看督主这么急忙奔出来,道:“太太在院子里呢,有奴婢们跟着,太太临出门时候说了,督主近来辛苦,任谁也不许吵醒督主,让督主醒了吓一跳。”说完还笑了。

  何崇让自己也微笑了,才轻斥道:“越发没大没小了,明儿我该把大小姐找来,好生教教你们规矩。”口气却不严厉,那侍女明显没害怕,何崇让出门时候还笑着。

  鹤娘这闺房的院子不小,却能一眼看到边,何崇让看见鹤娘拿个挺大的锄头,在花园里挖坑,边挖还边用袖子擦脸,旁边聚了一小堆花瓣树叶之类的。何崇让心道:前朝祝枝山唐寅哭葬牡丹,难道我家这位也有这等闲情,竟是没看出来她有着伤春悲秋的心。再一想鹤娘孤零零,看到花木飘零,难免有这等伤感举动。

  何崇让早年也是读书吟诗,有些风雅心肠,这时候难免勾起来了些许,觉得日后东厂瘐毙的囚犯们可以拿化在花树下面,这样也算化作春泥更护花了。

  牡丹花下埋骨地,花也得养,人也死得有体面,着实是一桩好事。

  鹤娘不知道何崇让脑子里这惊悚想法,还在专心挖坑。何崇让从后面过来,她也没看见。

  走进了才听见鹤娘边挖还边捏着嗓子唱《游园惊梦》,把这曲儿唱的荒腔走板,调子随着她刨地力道而变调,看见何崇让在一边笑,白了他一眼,不唱了。

  因鹤娘挖得满脸是汗,何崇让伸手要接过那锄头,鹤娘却不给。何崇让怕鹤娘不知深浅,争抢时候再伤着,只得由着她拿锄头。

  另拿了干净手绢给她擦汗,道:“你这是干什么,看累的满脸是汗,也不叫她们帮你。”鹤娘道:“这可不是别人能替的。”何崇让道:“做什么这般郑重,别人还替不了你?”

  何崇让心里当她接着该说花葬郑重,不能假手他人,自己便跟她说些唐寅故事,然后一起看唐寅的美人图,之后便又可以其乐融融一番了。

  谁成想,鹤娘道:“我告诉你可以,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不说出去。就是对大姐姐,也不许说。”

  何崇让心道:尤其对她,我哪来机会说。这实话却没法说,只得做郑重状,道:“我绝对守口如瓶,还请娘子告知。”

  鹤娘转头,对那群侍女道:“你们也不许说出去。”侍女们纷纷出语保证:“奴婢们要是说给任何人听,就叫奴婢们变成小狗。”

  这种无意义的起誓,倒让鹤娘很满意,又观察了一番,确定了没见其他人,才神神秘秘地道:“我给大姐姐挖个陷阱,大姐姐喜欢在这一带喝酒望天,待我这陷阱挖好,大姐姐一过来,就掉进这坑里了。让她总骗我,这回我非要骗骗她不可。”

继续阅读:第一百零三章 福禄朱雀巷遇老乡 王摄客店里见锦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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