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英雄救美
若卿言2018-07-31 02:133,129

  每年各家女儿出门时,太子也闲暇不住,不论身在宫中府里,总想尽法子出来凑个热闹,也想着什么时候能碰见个月里嫦娥。

  依着他的风流品性,虽是艳遇不断,却总没一个能叫他挂心三日的,提及此事,太子不禁深感佳期难遇,佳人难得。但不管怎么说,也没耽误他年年出游的兴致。

  等到回了府,下了车驾,太子才发现他这个顽皮的妹妹也跟了出来,软磨硬泡地非得跟着皇兄一同出去看看。

  太子拗她不过,只好答应,一路上,公主玩得不亦乐乎,走过一条又一条街,快靠近城外时,见不远处河边有许多女孩儿在放河灯。

  公主丢下太子周游于各色女子之间,兴冲冲地跑过去数河灯,还没蹲下开始数,就听见哪里传来一阵吵嚷欢呼声,隐隐还伴着一曲玲琅箫音。

  公主好奇,便循着声找去,抬头见一白衣银冠的少年郎在阁楼上吹箫,楼下牌匾飘然写着“归然居”三字,一如少年的风雅清逸。浅夜烛光摇曳,身旁灯火掩映,烟雾缭绕之下,愈显得隐世谪仙一般。街上不少妙龄少女痴痴地望着楼上的秀逸郎君,时不时高声唤着“公子”,若非这一曲未了,怕搅了仙郎雅兴,恨不能立时冲上楼去。

  云阳公主较之众女,虽离的稍远些,但仍能瞧清那少年模样,兀地一见,一颗心已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一曲终了,那少年收了紫竹箫,退下楼阁。众婵娟互自推攘,争先恐后各不相让欲上楼阁,挤在门前,却是谁也进不去。

  这时堂倌下来传话,说方才吹箫的那位白衣官人感念诸位姑娘错爱,只是一来今日他以文会友,不欲多生旁事,二来几位平日想来交好,若因他伤了和气,便是他的不是了。他日若有缘分,自当相见,今朝且请诸位见谅。

  几位美人听了这话,心中虽甚不甘,却也不得不悻悻离去。但公主终究不同于一般人家的姑娘,纵使听了那话也不愿就此离去。

  其实见不到人,她当时就不淡定了,可想起那少年托人传的话,又怕冒冒失失闯进去又被人拦着,因此只好站在楼前自个儿烦闷了起来。

  堂倌传完了话后,姑娘们三三两两已然散去。约莫半盏茶后,楼前人来人往,已与先前无异。公主一瞧机会来了,跑到那楼里便要找人,谁知道竟有几个不懂事儿的地痞无赖,想劫财劫色,公主大呼救命,白衣少年执箫行侠,三两下就收拾了歹人。

  追嚷间,公主又不慎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下楼去,那少年一个飞身,携着佳人缓稳落地,这下公主的一整颗心都沦陷了。太子寻了一路,方在归然居里找到了公主,这一照面才知道,这少年竟是梁相国的长子。

  圣上得知此事,甚是欢喜,早听太子言道,梁相国的长子梁潇,饱读诗书,文武双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然而,于从政之事,一窍不通,因而并无混迹官场之念。

  圣上一拍桌子,哎呀!这不正是驸马的最好人选吗?接着提笔就要拟旨赐婚,一旁的皇后娘娘连忙阻止,这事儿怎么也得先问问闺女的意思不是?

  圣上深以为然,当场就摆驾到公主的清心阁,旁敲侧击地问了问女儿的意思,公主一脸娇羞,表示自古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但是……她得先试试梁潇的真心。

  公主不急,皇帝也就更不急了,试试试,当然要试,驸马哪里是那么好当的。父女俩的意见达成了一致,后宫没别的好,就是消息传得特别快。圣上一离开清心阁,还没出仁明殿的大门,宫中立刻就传开了公主七夕夜出宫游玩,相国公子英雄救美的佳话。

  然而,这么一场完美的邂逅,并非像宫中传闻的那样简单纯粹。归然居坐落城外,清闲僻静,开了十余年来,不论是平日清幽还是佳节喧闹,从来就没有什么流氓地痞滋扰,哪里这么巧,公主一来就遇上歹人了?在不懈地探查问访,威逼利诱之后,梁潇终于得知了真相。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偶遇,根本就全是阴谋!

  那些滋事生非的歹人,根本就是太子在公主的央求下刻意安排的,至于公主险些摔下楼,也是假的。她本只想踉跄几步,让梁潇扶上一扶,谁知演的太过,倒得太狠,脚下一滑,竟真的跌下楼去。这前前后后的一切,原都是计谋,只不过是公主与太子事先排的一出戏,只是小女儿情窦初开,入戏太深。

  英雄救美,飞身揽怀的把戏,俗虽是俗了,却是最能打动女儿心的。但,看在梁潇眼里,这一切就全然不同了,他本就对公主无意,尤其是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不但一点儿都没觉得美,反而有一种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挫败感。

  “不,命可断,血可流,婚姻大事,绝不低头。”他自诩聪明一世,竟然被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一次次套路,想到此处,梁潇拍案而起,决绝立誓。

  “好了好了,你先坐下。”沈天若扯了扯他的袖角,梁潇瞥了一眼,听话坐下。“说就说嘛,押什么韵啊还。”

  梁潇对沈将军此时挑的错很是不满,斜眼盯着他沉默不语,“这不都跟你学的嘛?”沈将军仍旧挣扎着,还不忘再补上一刀,“谁叫你那天如此志得意满地想让我们瞧瞧,你梁公子有多招人喜欢。”

  梁公子半抬着头,幽怨地盯着两人,沉默不语。半晌,沈天若无法,认了个怂,“好好好,算我错了行不行?”说着站起身,又往梁公子杯里斟了杯酒,梁公子一饮而尽,若有所思,“你可是连断褏分桃的谎都撒了,不还是拿公主没辙吗?”

  “喂,求你了,能别提这事儿吗?现在连冯延寿都敢拿我开涮了。云阳公主真是……害我不浅啊!”梁潇扶额叹息,一失足成千古恨,而今悔之晚矣,这事儿怕是要成为他一生的败笔了。

  七夕倚栏吹箫,招蜂引蝶之举,原是欢心无限,可从得知公主心意开始,梁公子忍不住噬脐莫及。

  那日他们三人把酒欢谈,聊着聊着,不知怎地就说到了婚事上。沈杨二人终身早定,却唯独梁潇仍是孤家寡人,二人忧心之余,不免打趣,道定是梁公子太不招女孩儿喜欢,才茕茕孑立到如今。

  一向自诩惊才绝艳,世无其双的梁公子,怎堪受此折辱?为了证明自己在众佳人心中确有掷果盈车的潘安之貌,梁公子站在阁楼高处,正对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螓首娥眉,迎着烛火夜风吹奏了一曲《良宵引》。然后曲子还未吹到一半,便引来了连同公主在内的一簇桃花。

  若早知今日,梁公子决计不会为了争那一口气,招惹下这许多是非。莫说皇家诸事繁杂,他不想置身其中,单说公主本人,便绝不是他心中的佳配。此番若不是李天仙答应施以援手,他是当真找不到个敢与云阳公主作对的倾城绝色,念及此处,不免后怕。

  “我保证,这次,一定万无一失。”梁潇成竹在胸,随手取出腰间竹箫,右手靠桌,悠闲玩转了几圈,拄着头得意笑道。

  “我倒奇了,这云阳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倔脾气,连圣上、皇后,和太子都拿她没主意,这一回,你怎么就有把握了?”杨寻觉得,梁潇这般的得意,背后定然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

  “山人自有妙计,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梁潇反手,狡黠一笑,用箫指点着待等详解的两人,只见二人见他如此卖弄关子,随即相视一笑,只好作罢。

  又一巡酒尽,梁潇忽而神色凝重,“天若,这次秦洄向圣上自荐做你北征的军师,他一个礼部主事,跟战事也挂不着什么钩,不操心他的分内事,倒想助你出征,也不知安的什么心,这一仗,你……”

  当年秦洄曾到岑家向岑世伯提亲,早与沈家定亲的岑世伯自然不曾应允,可岑世伯的千金卿芸小姐属意秦洄,与父亲据理力争。最后卿芸小姐虽还是嫁了沈家,却是嫁的不情不愿。

  当年书院中人皆知,沈天若和秦梦初本是情敌,可如今,却要奉诏一同出征,主帅与军师离心离德,这场仗,该怎么打哟。

  “卿芸早拜了军医为师,要随军一道去。”沈天若叹了口气,卿芸说是担忧他所以想要同去,可他征战已有三年,为何偏是这次,秦梦初做了军师,她才生了此念?

  “啊?她还要女扮男装啊?”杨寻方才淡然,此刻也不免诧异。难道她当真了?这可是军中,跟当年应天书院不一样。卿芸这是觉得学祝英台太没挑战,改学花木兰了吗?她难道还不知道,当年不过是书院众人瞧在岑世伯的面上才陪她玩闹一场的吗?

  “天若,这该不会,也是秦洄的主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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