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章 一波未平
若卿言2018-07-31 02:133,198

  见李姑娘这般不放在心上,沈将军仍觉难以置信,他对神佛规矩略有所知,冒充上天旨意当该是了不得的大事,侥幸从轻处置也罢了,又怎会连打都不挨?莫不是李姑娘的劝慰之言,想让自己安心罢。

  沈天若沉思片刻,自有了计较,心道是决计不能连累了月凌,“可若当真到了那一步,只怕不但息不了民怨,还会让他们骂上天不公。到时我纵使无罪归家,怕碍着情面,也再难保家卫国了。”

  卿芸急了,生怕丈夫定了愚忠的主意,笃信起那些君要臣死的傻话来,“天若……”

  “沈将军,那皇帝这样不吝惜你的性命,你作什么还为他卖命啊?”月凌困惑,她印象中的沈天若,不是个这样墨守成规的人。

  “我镇卫边关,从不是不是为皇室,我是为了沈家列祖列宗,为了天下人。”他自然知道李姑娘定有法子救他性命,只是若那样做,怕会断了他征战的路,愧了祖上的声名。

  “可天下人只感念方觉雪中送炭的恩惠,全然不顾惜你浴血沙场,千生万死才换来的太平。”想到此处,月凌不禁为沈将军抱不平。

  “他们不曾受战乱之苦,自然不会想这么多。”沈天若苦笑道。

  “可你如今为个律法上根本不是罪的罪身陷天牢,还不知是生是死,就不觉得委屈吗?”

  “委屈?呵……七年前,爹爹的三年孝期刚过,李世叔怕我烦闷,带我到瓦舍听戏。那天唱的是《赚蒯通》,我记得戏里有一句,‘自古太平将军定,哪有将军享太平’。那时我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如今我算是明白了,或许世叔当时带我听这出戏,是想我断了为将之念吧。只是我从不曾想过,我不是死在沙场上,却许是死在断头台。”

  “天若,降罪的圣旨还没有下,说什么丧气话?”梁潇有些听不下去了,他是来这儿商议对策的,怎么天若说出口的净是些死呀活呀的。

  “就是啊,你干嘛咒自己呀。”卿芸附和着。

  “圣上既能将我关在这天牢里,想必是舍得以我的性命,去平息百姓的怨气的。”沈天若强笑道。

  “他舍得是他无情,他既无情,你又何必有义?大不了此事了后,我们归隐山林,再不问世事,也不替他卖命了。”岑卿芸怨忿不已,这般轻待功臣的皇帝,还护着他的江山作甚?

  “卿芸,我不是说了吗?我奋战沙场,并非为了皇室的江山,而是为了天下人的安稳。沈家祖祖辈辈为将为帅,为国为民,我若归隐山林,岂非有负先祖的教诲?”沈天若义正辞严,愈显得舍生忘死,殒身不逊。

  梁潇听得有些头晕耳乏,直摇头摆手道,“好了,那些大道理你日后跟卿芸慢慢讲,眼下得先查清楚,到底是不是有人要陷害你。天若,我问你,除了冯延寿,这朝中上下你可还曾得罪过谁?”

  沈天若仔仔细细思量一番,眉头紧锁,“我久不在朝中,除了当年书院的过节,再没有得罪过哪位朝臣了。”

  “可是冯延寿……”作为唯一的嫌疑对象,冯延寿的能力让梁公子十分质疑。

  沈天若对这个曾经“以德报怨”的同窗,也是满满的不信任,“三年同窗,就他那智计,你我还不清楚?就算有身旁的毕师爷帮衬着,怕也没法诓方觉到我府上行窃,更别说是害我至如此了。”

  梁公子点点头,深以为然,“正是这样,那……若非朝臣,还有谁想置你于死地呢?”

  “戎狄!这三年来,戎狄屡犯边关,都是天若率军击退的。今年他们尤为一败涂地,还不得不进献公主和亲,戎狄的人定然比冯延寿更想除掉天若!”卿芸在旁深思熟虑良久,忽的灵光一闪,启口道。

  沈天若左右又忖量推敲几回,仍是愁眉不展,“戎狄的确盼我早死,可是……他们若要害我,怎么会用这个法子,还利用方觉绕这样大的圈子。再说,如果百姓不追究,圣上不追究,他们不是空费了心力,只白白害的方觉枉死吗?”

  “也是……可这么说来,还会是谁呢?”卿芸陷入沉思,再难想出什么来。

  “我虽一时想不起还会是谁,可方觉的死,定然有蹊跷,冯延寿那日公堂上的所作所为也确是奇怪。”回想起先时种种,沈天若只觉这里头似乎有理不清的头绪,怕是埋藏着什么天大的阴谋。

  说到此处,梁潇也百思未得其解,怪异的事,还不止这两桩。“那仵作也是奇怪,臂内出血,阻塞经脉,哪有这种死法?”

  “我本想事后再作详查,谁知竟惹了这番牢狱之灾。”沈天若望了牢房一眼,感喟嗟叹道。

  李天仙想起从前听过的戏文里的老段子,豁然开朗地惊道,“会不会是有人收买了仵作,想隐瞒方觉真正的死因?”

  梁公子路见不平的性子一上来,站起身来风急火燎地准备往外冲去,“我现在就去找那仵作,逼他说出实情。”

  话一出口,沈天若忙拦住他唤道,“衍之——别去了。”

  梁潇本就被牢门拦住了出路,此时听沈天若一声唤,也就顺坡转回头来,只听天若沉静言道,“就算我们的猜测是真的,这可是砸招牌吃官司的事,弄不好还得丢了命。无凭无据的,你再怎么逼他,他也不会说出实情的。”

  梁潇蹙着眉,不情不愿地坐回原处,“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他不说实话,我们可以自己查。”沈天若淡然笑道。

  梁公子一阵诧异,“自己查?怎么查?我们这些人,也都不会验尸呐?”

  “我想……李姑娘就算不会验尸,也能瞧出些什么来吧。”

  猛地一听“李姑娘”,才反应过来自个儿被点名,月凌一时还没什么心理准备,禁不住心头“咯噔”一下,“我?”

  月凌虽是神仙,可打从生下来,别说是验尸了,就是远远地看着死人,也是破天荒头一回,心里害怕的紧,根本就不敢凑近瞧。这回沈将军对自己委以如此重任,欲推不忍,想答应又不敢,纠结半晌,才勉为其难地垂下头,“我试试吧。可我要是查不出什么来,怎么办呀?”

  “若是天意如此,那我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听天由命这话一出,一旁的岑卿芸着急了,还没等她说些什么,梁潇已是老大不高兴。

  “听天由命?如果圣上判了你死罪,你也听天由命吗?”梁公子双眉拧成一道,讶异非常。

  沈天若长叹一声,怅惘不已,“方觉本是侠盗,劫不义之财,以济贫困,若以寻常律例断他死有余辜,也是不公。我无心杀他,他却终是丧命,无论是否为他人所害,多少总与我相干,纵是我今番为他偿命,也没什么好抱屈的。”

  看着沈天若这般颓丧的模样,月凌也着实不解,“沈将军,你为官清廉,方觉担一个‘侠’字,却偷到你府上,本就违背了侠义之道,你纵失手杀了他,也不至便要偿他性命吧。”

  “当日在公堂之上,崔义说方觉之过,法虽难容,情理可原,那想来……我这无心之失,便是法虽可容,情理难原了。”沈天若语气平静,波澜不惊,仿佛他只是个旁观的看客而已。

  梁潇瞠目结舌,扼腕叹息,甚是不知原由,“天若,我认识你六年,从未见你这般倔强,不知变通过。”

  沈天若漠然道,“我变通有何用,总得百姓们撤了诉状,消了怨愤,圣上才能放我出这天牢吧。”

  话说到这份上,梁潇觉着这一趟实在是难了,“让他们撤了诉状?我看除非方觉活过来,否则就算揪出那个陷害你的人,他们也只当是我们作的伪!”

  “那又有何法?若依着你的意思,不是牵累了你们,便是牵累了李姑娘,我良心如何能安?”沈天若越说越懊丧,弄得愈发低沉起来。

  “天若……”岑卿芸瞧着夫君这般模样,忧心不已,却不知究竟该如何出言相劝,生怕他当真倔强到底,宁死不肯领那份情。

  月凌微微倾过头,偷偷对卿芸劝慰道,“沈夫人,你放心,真到了要紧关头,由不得他答不答应。”

  一听这话,卿芸倒安心了点,愁容不似先前深沉,只是心里头,实在还有些放心不下。

  “李姑娘——”

  李姑娘刚同沈夫人讲完悄悄话,头还没转回来,乍一听这声喊,一时心虚,“啊?”

  沈将军面上阴霾之色扫去七八分,缓然求道,“我有一件事,想拜托李姑娘。”

  见沈天若如此严正之色,月凌也没等问什么事,便当即应下了,“将军请说,只要是我办得到的,一定帮忙。”

  “十年前,我父亲出征时,在敌军手中救下李世叔夫妇,将他们带回京城,好生栽培。而今李世叔官至监察御史,也算恩荣正盛。只是……”说到只是,想起当年种种,沈天若不禁忘言,心中感慨无限。

  “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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