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继室屈尊
若卿言2018-07-31 02:143,109

  “表哥,公主是金枝玉叶,我何德何能,难道要让她屈尊作继室吗?”

  “你……说什么?”

  今天发生的事,仿佛比前半辈子经历的还多,虽只是旁观者,梁公子也总是不免有些心累了。本想着就此便能得个解决,哪晓得他这表弟还是不消停,问他为什么吧,他还半天都不说。梁公子也懒得慢慢等个答复了,于是乎自己个儿苦思冥想,却总也没能想出个什么究竟来。

  叶清棠一言不发,梁潇又正自讶异间,哪晓得未及深思,蓦然间转眸一望,却只见清棠在那厢止不住垂头丧气似地摇了摇头。神思怅惘,忧闷不乐,两道剑眉紧蹙不休,眼看着眉心处就快拧成了一道绳,口中还带着三分责怪之念,自是自作斥责,不知何故,竟还颇有几分埋怨起苍天不公来。

  何德何能,屈尊继室……这都不曾多加深想的话,却怕是他家这位表弟早在今日之事之前便已经忧思过千百遍。可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呢?如今是什么年代,女子二嫁或免不了遭谁几许非议,可总也只要夫妻两个和和顺顺,再不需理会别人去的。更莫说是男子娶妻……再者说,清棠这分明孩不算是二娶啊,哪里公主就成了什么继室了?

  叶清棠此惊人之言一出,那弃妇似的怨念感伤,怎么听怎么不惯,总是叫梁公子不由得当场怔住。老实说……此刻,除了目瞪口呆,他实在已是难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心中的这份诧异之感。

  金枝玉叶?何德何能?还继室?不是吧,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苍天啊,谁来告诉他,或是打醒他也罢了。他此刻定然是在做梦吧,他真的不敢相信,这恍若怨妇似的嗔怪,真是出自他那清棠表弟之口?

  为什么梁公子听着这话,恍惚间竟觉着,他从这话里似乎隐隐察觉出了几分君权尊意和迂腐的味道。这似乎不是他当初记忆中那个恣意天下,一意只醉心音律医术,视功名权贵如土的清棠表弟。

  清棠这话的意思是……只因为云阳公主是金枝玉叶,天潢贵胄,所以她便不能受得半点委屈,更不能为人继室?这道理……莫非……若是哪天换了别家女子,他家表弟就不会有这顾虑了?还是说……单只因清棠表弟这会儿方寸大乱,意乱心迷,于是词不达意而已。

  其实……不论他今朝日后中意的女子究竟是谁,此人此事,也都一视同仁?梁潇还是觉着,总是后者更像他表弟从前的品性。可是……后者好像在一定程度上还更让人纠结些,似乎……若遂了后者,表弟这辈子都别想娶妻了。究其根本,就为的那有名无实的一场戏?至于嘛!

  只是现如今这情形……表弟心里的犹豫究竟是因着何故,为着哪一种,好像……都没有那么重要了。毕竟不论前者后者,清棠心结已是在此,云阳公主的身份又摆在那里。公主的身份难有更改,表弟的心思更是难以揣度。梁潇只知道,若是依着自己往日里对云阳公主的了解,她绝不是个拘泥于这些小节的女子。

  不知清棠表弟这些时可有过体会,总之梁公子这些年眼见的,耳中听闻的,算是清楚的紧了。公主有时量窄,一件衣裙挑错了颜色,碰上她心情不好,还得发一番脾气。只是事后却又跟个没事人似的,转眼间跟宫女太监们亲和地半点架子也没有。

  反正那心大的,总是免不了一回回突破梁公子心中想象的下限。金枝玉叶不假,万千宠爱也是真,只是她又与世人想象中的不全一样。她或是自小被宠大的,倒也不至于到宠坏了的地步,只不过有时很任性,很挑剔,有时候,却又亲和随意的不像话。说实话,若公主是他妹子,做哥哥的倒是极愿意迁就的,毕竟女孩儿家家的,偶尔有些任性也无伤大雅。

  这世上的弟弟妹妹,想来总不像他那湘弟,说是同父同母的,长得像,性子却是不像的紧。这家里家外的,回回见了他,虽是敬称一声兄长,其实却是半点面子也不肯给他。不过这话想远了些,只是今日里,原以为柳轩兄那一番作为之后,这段姻缘所遭的磨难,自可迎刃而解,哪晓得这个死心眼的表弟,临了临了,竟是还要给他闹了这出?

  从前,梁公子只当表弟或无心于公主,这倒也罢了,毕竟在这世上,缘分二字,总是不能够强求。只是此刻他既已知晓清棠与云阳公主两个原是两情相悦,再有何事纠葛,便再不能置之不理了。

  莫说梁潇是为人表兄,依着公主的话,“长兄如父”,舅父舅母远在维扬,他家爹娘又忙心旁事,表弟的这等婚姻大事,他不操心谁操心?就算便是个几面之缘的旁观者,面对此等唏嘘之事,听之见之,也合该生几许叹念,又怎忍心清棠因着从前那档子自受委屈的丢脸事,就此惩罚自己,误了自己的终身?

  哼——说来说去,追根究底,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当初那个姓张的秀才不好。当年也不知他从哪里学来,又是使出了什么下三滥的法子,诱拐了人家的女儿,愣是坏了人家的一桩好姻缘全且不说。

  大婚当日携人潜逃私奔,还弄得满城风雨,严薛两家净成了笑柄。按说这费尽心思得到的,当该珍惜,可他得手之后,却也不知好好地对待薛小姐,倒闹出这一阵始乱终弃,也不知又是哪来的歪点子,还想叫别个不相干的人替他担下这腹中孩儿的干系。

  他一介寒门书生倒不足为耻,只是考了这许多年才中了个秀才不说,还是因着原先的排行,准准的定又要名落孙山。听说只因那原先的榜首,不知怎的,是否得罪了权贵,竟是无端有了舞弊之嫌。

  且不论他们之间有何恩怨,那人冤枉与否,按说一旦依律查处之后,原是去了那打头的一个名字,重新张榜公示一张便罢了的。可也合该是张安那朝有福分,新榜文出来之后,有司偏又瞧不惯榜上末的一角还缺个名字,为的瞧起来顺眼舒服,便说再加上一人。

  于是乎拟榜的也不顾这末位之后的落榜之人怎生才识,更是懒得向上头请示什么,只是为着迎合上官之心,瞧着张榜好看,才不管不顾的,愣是将他这榜末之后的提携作了最后一名的秀才。科考这千百年来,虽是少不得偶有污秽,也绝不至将个有识之士埋没至此。

  更何况,现今之世,承袭了汉时旧习,又提到了台面上,厚禄官爵也能花钱买来,有钱有势人家的子弟,多也不消在这上头动什么脑筋的。那张秀才寒窗十数年,可求取功名之路如此艰难,想来那文采必是也不怎地高。

  那薛家小姐……今夕如何且不消说,横竖还与他姓张的脱不了干系。想当初,人家好歹也算是个大家闺秀,又是薛家正正经经嫡出的千金,这么个正经出身的官家小姐能看上他个穷酸秀才,已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了,不曾想他竟还不知珍惜。

  不知珍惜不算,费心巴力地摆了一道祸害了严家一趟还不够,还想要祸害叶家,最后将为人父,还狠心地抛下了薛红雨和她腹中的胎儿。这种人……真不知道薛小姐看上他哪一点了,到现在还一片痴心无悔地为他生下孩子等着他。

  柳轩兄如今倒已称意,从前也是倒霉,风水轮流转,今后合该怎生遇个良缘便是。可偏是他这表弟,分明是沾亲带故的,怎么就这样不像他,老爱和自己过不去,非得这样死脑筋转不过弯来呢?

  梁公子就不明白了,这错又不是他铸成的,他这一没停妻再娶,二没始乱终弃的,不过全家受了那张秀才的哄骗,薛小姐不明就里,助纣为虐,这才上了这个大当。现今真相大白了,公主定也不会多作计较,怎么他倒是扭扭捏捏地放不下了?

  叶清棠继而黯然神伤道,“表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

  梁潇有些听不下去了,当即便打断了清棠表弟的消沉之语,“不是……清棠,什么屈不屈尊,继不继室的,你想太多了吧!你看……严兄都说了,其实你和薛红雨的婚事根本作不得数的,你不用这么……”

  清棠别过头去,眼眶带着几丝血痕,那愁思郁结之情,就差几番眼珠打转,仰面朝天之后,再低下头来将泪落下。只是偏生鞠着那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古话,不肯好好大哭一场,只得将万千苦楚咽下喉头。

  良久,只听清棠长吁了一口气叹道,“作数也罢,不作数也罢,我在维扬拜过堂成过亲是事实,薛小姐若有千错万错,我也不见得多无辜,总之……总是委屈了公主。她值得更好的,无论如何,我总是配不上她。”

继续阅读:第一三六章 孰优孰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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