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 圆满难得
若卿言2018-07-31 02:143,129

  “爹……”

  薛小姐岁方才初为人母,自生产以来,这几月来孩子一直都跟在她一个人的身边,举目无亲,少人照料,什么事也只有她一人亲自来。这一路之上,孩子虽常有啼哭,可那些时都也不过随意一哄便就好了。

  如今奶娘束手无策,那必不是饿着的,这孩子素来都算是乖巧,这些时来,她几乎不曾见此情形。其实不过是母子天性,儿子离娘久了顿生些不安之感,也算是血脉相连的自小感应,本业算是寻常。

  只是薛红雨一急之下,关心则乱,又是初为人母,不免也是慌了神,情急之下不曾想到这缘由,旁人更是想不到,于是乎急的乱了手脚,却是没法子赶忙接过孩子,几番犹犹豫豫之下,倒还不知如何是好,慌着慌着,竟也随着孩子一道默默啜泣起来,颤抖着声音对着薛逸轻声喊了句“爹”。

  “爹什么爹——管好你的孩子,别让他再乱哭了,我听着心烦!”薛逸冷哼一声,一副寒不可禁的怒目之状,却是一个转身背对着女儿。几番犹疑之下,终是狠下几分心肠,甩袖愤然而去。

  薛红雨仍在远处,早已是站了起来,此刻边想着法子努力哄着自个儿怀里的孩子,边又羞惭地望着眼前父亲那忿然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缘故,此刻她只觉得,这怀里哭着的,眼前远去的,两厢都成了煎熬。

  错……真的是错吗?她实在已经说不清楚。等不到,寻不到,有些事……明眼人瞧得明白,她又岂是瞎的?其实……倒也不是猜不到。只是猜到又如何,自欺欺人也罢,若不自欺,她如何有希冀走过余下的人生?

  时至今日,错也好,对也好,横竖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条路。孩子抱在手里,时时提醒着过去的事,她早已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就算从前,她真的错了,她也已经回不了头了。木已成舟,除了等,除了找,她早没了其他路。

  谁叫这世风,需得叫女子从一而终。两年前,她已是变节了一次,或者……加上去岁在维扬的阴差阳错,算是两次。这一次两次的已是叫人如此看轻了,总之,她明白的,无论如何,是再也不能有下一次了。

  否则,就算到时候,爹爹顾念骨肉之情,不忍不打骂于她。这世上的人,多是和她没甚干系,却爱看热闹的,他们茶余饭后,闲谈巷尾,恐怕也会明里暗里地戳倒她的脊梁骨。张安一去无音讯,想是不曾来了京城,她自然也想的到,可是……事到如今,她又哪里还有其他的法子?就算为着这孩子,她也只得守到底。

  而薛逸……虽则心中慌乱,言语冷冽,其实自知对女儿和外孙关切之意尤甚,却怕露了真情,反失了原本心意。于是才故作冷情,不予什么温声细语,反是当即呵斥。这话音方才落下,薛郎中便又重重甩了甩衣袖,快步离开了大堂,微风一吹,剩两滴泪落在颊边,偏是两旁无人,都不曾有谁瞧见。

  另一头,梁潇等三人相携而去,转眼间便出了薛府的大门。偶遇闲情难舍,何况前事尽消,严柳轩本是甚为称意,心情大好之下本欲同他两个一道回程,再一处寒暄几句,只是却因是梁府和严府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东,难得成行。

  京城地大,官员宅邸也同品阶似地分了三六九等。品级越低的越近城外,而那些高门贵府的大院,多贴着皇城几里同在中央,虽是不免分几许东西南北,其实梁严两府隔得也不算太远,怎奈何远虽不远了,却仍是一南一东两个方向,彼此间并不同道,于是严公子无奈,只得悻悻与梁潇、叶清棠道了别后,独自一人往东去了。

  而梁潇与叶清棠一道回程,则是一路往南边走去。这表兄弟两人走了一路,原本是各走各的,并肩无话,只是走了大半路程后,梁公子终于按捺不住发话了,“我说清棠,大抵……先时你在维扬与这薛家小姐的种种,才是你今日想拒绝公主的原因吧?”

  叶清棠听了这问话,愣愣神沉默片刻,思虑了良久,从前种种,万千愁绪一时间又不禁涌上了心头。欲待怎生加以回驳,却怎奈事实如确是此,又已摆在了面前,实是不知该如何再找其他的什么借口,只得点了点头,但随即又同梁潇说道。

  “表哥,这事……今日你知道便罢了,你若要告诉李姑娘,告诉清霜,我也不拦着,只是公主那边……还请表哥照着原来的话说吧。”

  梁公子没来由兀地当即愣住,不解似地努力想了想,终是不得明白,无法,只得喃喃念叨着问道,“原来的话?你是说……为了功名利禄那些鬼话吗?”

  这奚落人似的话一出口,梁潇兀地心生几许尴尬,这脱口而出的怨念腹诽,似是有几分没给他家表弟留面子。原谅他用了“鬼话”这两个字,只是面对此情此景,此人此话,这似假非真,又言之凿凿的情态,分不清表弟此刻如何想的。云里雾里,只弄的人甚是迷糊,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形容来。

  虽说云阳公主久居深宫,所见男子甚少,知之更少,但察言观色,识人内心,她却是未必全然不懂。以梁公子对公主的了解而言,他并不觉得,这样式的鬼话能轻轻松松地骗过那位帝王女去。

  一听这“鬼话”两字的评价,叶清棠略略低下头去,算是默认了。鬼话就鬼话吧,表哥爱怎么说怎么说。他这般对自己求全责备,近乎不由自主,瞧在旁人眼里,定然是愚不可及吧,尤其是表哥这般……最知变通的活泛人。

  梁潇甚不解表弟此番所为,尤其在柳轩兄已将此事全然了结,断了薛小姐与叶家的所有干系之后,清棠还如此态度,梁公子心里不免感到很郁闷,不明所以地同他问道,“哎……为什么呀?”

  叶清棠停下脚步,愣神不知凝视何方,良久,才启口淡淡叹道,“让她以为我是个汲汲功名之辈,就此断了痴心,总好过等她知道了真相,反落得更加伤心吧。”

  这一句话似是解释,却叫梁公子听在耳朵里,反倒是更加糊涂了许多。公主这一番痴心早已种下,便是他这清棠表弟若即若离的态度,不敢高攀的婉拒,因是难结连理之心,才惹得公主徒添了许多伤感。

  本以为表弟或是当真无心与云阳公主,才百般拒绝。可如今看来,却分明不过是为着维扬那一桩丧尽颜面的婚约,不敢担这停妻再娶之责,怕一时迎着心,便是作了戏文里的陈世美。

  这事一挑明,之前的怪异之处梁潇便全已明白了。难怪方才在茶楼时,他与柳轩兄一提那《铡美案》,说起负心汉弃糟糠而尚公主之事,清棠兀地脸色骤变,推说更衣而去。却原来是为的这一桩,所谓的对号入座,强将自己比作了那负心之辈。

  若说那婚约尚在,清棠这般情状自不奇怪,可如今薛小姐已同他言明,维扬的舅父舅母已替他递了休书。严公子又大义凌然地将那婚事揽在自己头上,一并写了休书,两般算较起来,无论如何地吹毛求疵,现下,清棠总是孤家寡人一个,于情于理,再没什么好阻拦他娶公主的了,却为何表弟还这般闷闷不乐的,还说什么依照前言回绝了公主?

  “什……清棠,我就不明白了,就算知道了真相,公主她有什么好伤心的?那薛家小姐犯了七出之条,给你叶家门楣蒙羞,连舅父舅母都已替你递了休书,你早已正大光明地休了她,你半分过错也没有,便是叫公主知道真相又如何?她也能招你为驸马呀!”

  梁潇心中着实不明白,不论是维扬的舅父舅母,还是方才在薛府的柳轩兄,一个个都递了休书,帮着清棠撇清了同薛红雨的关系。两般算较起来,无论谁如何地吹毛求疵同他过不去,现下,清棠总是孤家寡人一个。

  于情于理,于不管什么事由,再没什么好阻拦他娶公主的了。更何况他与公主还是互相属意,郎才女貌。天下间,若说家世能比得上皇室的,自然是没的,可是清棠表弟出身官宦之家,又是世代书香门第,绝不算是辱没了皇家威仪。

  再者说了,从前的那桩事早已成了过往,他再不消担什么停妻再娶之责的。现在,就连过去在维扬的荆棘路也尽数斩平了,按理说该是皆大欢喜的时候,却为何清棠表弟还这般闷闷不乐的,还说什么依照前言回绝了公主?

  梁潇正自讶异间,转眸一望,却只见清棠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两道剑眉紧蹙,眼看着眉心就快拧成了一道绳,口中带着三分责怪之念,自是自作斥责,还颇有几分埋怨起苍天不公来。

  “表哥,公主是金枝玉叶,我何德何能,难道要让她屈尊作继室吗?”

继续阅读:第一三五章 继室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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