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六章 分兮合兮
若卿言2018-07-31 02:143,127

  梁公子摇摇头,当即又长叹了一口气。人生无常,饶是这世间万事,或明或暗,总有这许多不堪回首,不忍细思……

  “哎……听自是不敢听的,只是阳奉阴违的事儿,官场人情都见多了。我是个什么身份?连个官职都没担在身上,不过就是依仗着爹爹和太子的恩荣,那些人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想我呢?”

  “你管他们怎么想你,总之你是为民除害,管是仗着谁的权势?又不是为非作歹,反正问心无愧就好了。”月凌这一句句的话说的义正辞严,每一句听起来都像是鼓励和宽慰着梁潇。

  这说着说着,一起劲儿,她显然是忘了此刻的情形,已全然把梁公子的话视作了真相。两个人毫无芥蒂地互相攀谈着,早都不记得为何议论起这事,还当是和从前一样,同仇敌忾地一致对外,惩处眼见的不平事。

  梁潇点点头浅笑着,眼底仍旧有一丝落寞之意浮上眉梢,“你说的没错,我确是问心无愧。可是,亳州那事……县令对我的那三两分忌惮,怎么也敌不上亲外甥的亲缘,那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再者说了,他自个儿也未必干净,就算有那大义灭亲的胆子,也不会想着葬送了自己的前程吧。”

  月凌摇了摇头,似懂非懂,想来想去,心中兀地又想起了她询问此事的源头,倒不生半分怒气,只是诚实地发了问,“我还是不明白——若依你所说……到底你强充恶人,还带走孙氏父女,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我虽是相国公子,却终究身无职权,能出手打抱不平,却不能将恶人绳之以法。为妨那恶霸再调戏良家妇女,我狠狠打了他一顿,让他起码卧床一个月,只要他没死,谅他也不敢同我计较什么。在这一个月里,我趁机赶回京城,或请我爹爹,或请太子来惩办了这官商一家。”

  梁公子分析地头头是道,将计划说的周全合理。解释了半天,直到说到了这份上,这下子,月凌可总算信了他不是恶人了。只是有一条,总还是心生些疑惑。

  “那你把那姑娘抢回京城……”

  梁公子浅笑,见月凌不再满脸愠色,心里的大石头一放下,立时风轻云淡地叠起了腿,轻轻抖擞几下,脸上一股子运筹帷幄的自豪。

  “我怕那人怀恨在心,就算自个儿动不了,也要派人为难孙姑娘一家。为求万无一失,不再横生枝节,所以把他们带到了京城,由他们四处走走看看,玩上一个月。修远婚礼之前,我已经把人都送回亳州去了,你要是不信,尽管去查探,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月凌对梁潇的人品已然回复了从前的信任,只是有一条,有意无意地总还是十分在意,偏生梁公子还是没曾解释个清楚,“可是……你好像还是没告诉我,为什么非得要说你看上那姑娘了。”

  “让他们以为我也是个……”梁公子本欲启口,只是自我责骂的话,总是叫人不能顺心顺口。

  “败类——”犹豫了片刻,梁公子究竟还是咬着牙说出了那两个与自己本该毫不搭边的字眼。

  接着梁公子又不知何故,竟说着说着说的眉梢带喜,“这样一来,他们想不到我会回去报官,也就不会有所防备。只等着京城的人一来,随便调查一番就能查清楚这些人平日的恶行,到时他们想赖也赖不了,一声令下,直接定罪下狱,岂不省事许多?”

  月凌微微一抬头,夸赞里也少不了几分酸,“哟!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嘛!”

  梁潇坐在原处,低头朝月凌拱了拱手,笑得乐不可支,“好说好说……”

  “最后一个问题,那恶霸姓甚名谁啊?”月凌沉了脸,这话一出口,自己都懵了,也不知问这话有什么意义。

  果不其然,梁潇也很是不解,“啊?你问这个作什么?”

  “额……”李姑娘斟酌了良久,好容易总算编出个由头来,“为防你又说谎唬我,回头去亳州找他调查核实咯!”

  梁潇只当她仍是不信自己,先前志得意满的劲儿又丢了一大半,沉了声,闷着脸,老大不高兴道,“我只知道他姓胡,胡作非为的胡,至于叫什么嘛……还真没细问过,反正手底下那帮混混都叫他胡六爷。”

  胡六……爷?这称呼,听起来怎么就那么不霸气呢?月凌心中默默腹诽着。暗里一笔一划地写了写,兀地又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自顾自笑地欢,倒叫梁公子在旁看的一愣一愣的,也不知她在笑些什么。

  “诶?这六要是作入账那般写,还不叫人念成‘葫芦’了?”话一出口,月凌随即察觉这话太过率性,实在有损自己神仙的形象,于是乎生硬地假装干咳了几声,想要强行把话头给转了,“嗯……我说,这年头……自称爷的人还真满大街都是啊。”

  梁公子倒给面子,立时接了话茬,侃侃而谈起来,“可不是?凡是沾点富贵权势的,谁不能称爷?就是那街头的无赖,拉帮结伙了,领头的不也叫爷吗?”

  三句两句的,梁潇自觉实在有点扯远了,连连收住了话头,“嗯……闲话就不扯了,你若是要找他核实呢,也不消去亳州。他们甥舅俩秋后就要押赴边关服役了,现在嘛……大抵应该在刑部大牢里关着吧。”

  李天仙从榻上幽幽站起身来,摆摆袖子毫不关切,“无所谓,他爱在哪儿关着在哪儿关,与我无关。”

  可算是雨过天晴,洗刷了这莫须有的罪名,梁公子此时心情大好,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张扬劲儿,一个激灵从凳子上站起来,右手拿着箫开始指指点点找起茬来,“诶?你不是说要去找他核实真相吗?”

  月凌甩一记白眼,“我又懒得去了,怎么,你有意见?”

  梁公子咧嘴苦笑,这任性的劲头,也不知是否是神仙生来骄傲的资本,“没……我可不敢,我说……那你现在能把剑收起来了吗?”

  “诶?我有说过……你说了我就信吗?”月凌拾起原本放在榻上的剑,饶有兴味地端详起来动看西瞧盯了半日,总叫人看了担心她下一刻便要举剑刺来。

  梁公子看着这情形,莫名又惊出了几滴冷汗,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神女的心思,果然叫人更加难以捉摸,“那你还想怎样啊?”

  梁公子眼一闭,脖子一伸,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心里却暗暗想着,他还不信了,难道月凌当真会杀了他不成?不扯别的,神仙杀一个无辜的凡人,总也算是违反天条的吧,俗话说……人命关天嘛!就算神仙杀人不用以命抵命,总也不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吧。

  “我想想嗷……”梁潇紧等着回复,月凌却是不慌不忙,暗想着再多多捉弄他几番,图个有趣。

  虽则这件事,错原不在梁潇,可毕竟也算是因他而起。若不是他一时兴起,当街演了一出欺男霸女的好戏,赵师叔又怎会平白无故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了人?自然,梁公子毫不知情,也没什么同她解释清楚的义务,今日还凭白受了她许多委屈。只是,李姑娘这捉弄人的玩性一上来,也就顾不得谁霸道谁委屈了,开个小玩笑嘛……理该也无伤大雅。

  李姑娘当是句玩笑,梁公子技不如人,却当起真来。他虽淡泊名利,对自己的声名好恶,却也是极其在乎的,此刻见这情形,更是急欲洗刷清自己身上的冤屈,“你不是能看到人的过去吗?再看个仔细,不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

  “我逗你的!你还真信了?”月凌原本只想逗逗他,可是梁公子信的太轻易,反倒不好玩了,思量着自觉无趣,月凌默念咒语,当着面梁潇的面把剑给收没了。

  梁公子虽不是头一次见月凌施法,但眼见得方才屡次威胁到自己生命的那把剑就这样消失不见,仍旧疑惑它的去向。于是乎带着怀疑的眼神,走上前去抓起月凌的手看来看去,边看边问,“诶……这剑变到哪儿去了?”

  月凌心里没什么男女大防的念头,只是下意识地觉着梁公子此刻的所作所为有些失礼。倒也没有很恼怒,只是“啪”地拍开抓着自己的那双手,冷冷嗔道,“这你别管。”

  半晌,月凌许觉自个儿方才的语气太过清冷,顿了顿,又温言蹙眉道,“既然事情已经清楚了,那我也该回去了,你保重。”

  语罢,月凌转身往房门处走去,打算回天上去再同赵公明认个输。

  李天仙此番匆匆,来之何迅,去之也急,梁公子一听这“保重”二字,想到此世再难相见,忧思怅惘之下,如何不愁肠深结?尚不及如何思量,还不等她出了门,连连在身后喊道,“诶你等等,才回来又要走啊?”

继续阅读:第九七章 路转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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