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五章 仗义难为
若卿言2018-07-31 02:143,146

  “换什么换呀?快说接下来的事儿,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哦!”李姑娘杏眼圆睁,说起话来却是含笑,全似打趣一般。

  “接下来嘛……自然不过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等侠义本色,多是千篇一律,你猜也能猜到嘛!”梁公子笑得犹似娇嗔。

  本来就是嘛!行侠仗义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来来去去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嘛!这些年行走江湖,每到一处大大小小的州县,总少不了有那么一两个好色之徒。或是地痞无赖光脚不怕穿鞋的四处勒索,顶着横竖不过一死的架势天不怕地不怕起来;或是有三两个富家公子,自小娇生惯养,容不得半点不顺心的事,成日里仗财仗势,仗着天高皇帝远肆意胡为。

  那些地方官嘛……清廉自守,不畏强权的也是有的,那时自不消他如何出手,更不消亮明身份,随便动动嘴皮子便可收拾了那些个小人。可话又得说回来了,自古以来,衙门由来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说上的话。

  退一万步讲,一州一县多少户人家,民风再淳朴,总也有不少例外的,尤其是那些个大商巨贾,或是些京中告老的官宦家。或是财能通神,富大压身,或是宦海沉浮多年,门生无数,盘根错节仍旧权势欺人。

  这等人这等事一多,就算是县令自个儿家清廉,上下各饱私囊的多了,欺上瞒下的,有时常不得公正。再者说了,一旦上头家里没什么大来头大靠山的,小小一个县令,如此正直怕在官场待不了多久,但凡遇见个地方上有权势的,多是奈何不得什么的。

  多的是遇见个不管事的,放任着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他们在任上算是保了太平,一路升迁无恙。只是这么一来,那些受欺负的百姓们可就遭了殃。此等事,一旦叫梁公子遇上,不论对方是谁,有何等来头,入了眼里,就断然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若在先时,梁潇乍离家门,尚不清楚官场险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歪理儿,年轻气盛,较之官场,更不解人心之恶。那时的他,路见不平的方式较之方觉更为简单粗暴,不过教训那些无赖一顿,末了把人移交官府,亮出他官亲的身份,斥令县官公事公办,紧盯着处置了那群败类他才放心走。

  原以为这上行下效似地杀鸡儆猴,自当是一了百了了。谁知道因是他不解其中关系利害,人情交易,只解得一时围困,待他离了当地之后,天长日久,非但没能根绝恶性,反倒是越发落得个后患无穷。

  老一辈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何况梁公子这身份摆在那里,虽是风光无限,只不过既无官职又不与皇家沾亲,无论如何跟政策总还挂不上什么边。这些都还罢了,更糟心的事统还在后头。

  梁公子在江湖上走动几年下来,教训的斯文不斯文的败类一多,久而久之,有些事儿都渐渐变了味儿。时日一长,天下总没有堵不透风的墙。他这路见不平的名声一往外传,回回再把人移交官府时,无赖也好,富家子弟也好,衙门里的县官也罢,上上下下的人,都总是紧赶着陪小心。待把他这尊大佛送走之后,不多时,那几处所在总又会隐隐地又传出兴风作浪的消息来。

  官商勾结,或是亲友相户,多少年的官场陋习,想改也是难的。如此循环往复,梁潇出手几回也总是治标不治本。眼看着那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地搅扰,偏生没了证据便拿他们没了办法。

  有些个状师为了荷包里的那几两银子,愣是昧着良心把黑的说成白的,苦主拭着血泪控诉倒反成了诬告。状子接不下来,冤屈难以伸张,明知谁人为恶,却愣是无法将他们绳之以法。县老爷暗里受下多少银两,将递状的一顿好打,反倒诬成了刁民。这一桩桩、一件件,统违背了行侠仗义这四个字的初衷。

  此等情状,却叫梁公子如何咽的下这口气?“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本想留条后路,略施惩戒,再给个改错的机会,如今既是你屡屡不知悔改,也就休怪我翻脸无情了。梁公子或禀了堂上父亲,或同太子透个口风,总是想方设法地把那群蛇鼠之辈一窝端了。

  等到上下整顿一番,把那群败类通通一网打尽。面对着空空如也的县衙,再传令换上个新任的县官。新县官可能再随意任免了,那人需是经过千挑万选,可信得过的良善之辈,到时再予他京里贵人撑腰的权柄,可与地方豪强相拼,不再担心什么富贵王侯之家难以得罪,判起案子来畏首畏尾的。

  这法子斩草除根,又能给未惩之人一个警戒,比之从前,自然是好。可是……凡事都有两面,他一来一去,多费了时日不说。旁的事且不论,这法子使的久了,一旦他对谁动过手,待等京城里的人来查验实情之时,他们早换作一副守法良民的模样,官员捕快们查案,总是免不了费上许多时日。

  闲来时梁潇正整日里烦心那档子事,百思也不得个结果。谁曾想那日里行至亳州,在街上闲逛,本是心情大好,可谁知道竟又遇上了这等糟心事。不过……福兮祸所伏,那豪强欠揍的模样,叫梁公子忽的灵光一闪,计上心来,又想出了个一石二鸟的新法子。

  这会子正打算跟李姑娘一五一十地交待呐,哪晓得李姑娘今儿个是个暴脾气,但凡他说话慢了些,扯了些,当即便不给好脸。

  只见李姑娘此时又甩过一记怒目,正要发作,出口也没什么狠话,到底又是拿他没了办法。末了,只得略带着委屈般埋怨起来,“梁大公子,我是让你解释抢姑娘的事,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呀?”

  梁公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番话原是要为自己洗刷强抢民女的罪名的。他这东说西道的,说了半日,对解释清自身冤枉而言,确是一些废话。也难怪李天仙又不高兴了,这半天也没说到重点,换谁都不免着急。

  自觉歉意之后,梁公子稍稍顿了顿,开始措辞盘旋着那日的重点,“哦哦哦——那个地方豪强想抢占孙姑娘为妾,我教训了他一顿,然后亮出我相国公子的身份,警告他孙姑娘是我看上的人,让他不敢轻举妄动。然后……我就把孙姑娘父女带走了。”

  月凌不解,仍是奇道,“你既是想救人,直接动手打他一顿,再不济报官就成。到时以你的身份施压,不怕他们耍什么花样,为何要说那孙姑娘是你看上的?还要把他们父女带走?”

  梁潇轻叹一口气,深深感慨起这世道的恶人恶习,“我也想过报官,可旁边围观的人还说了,这县里的县令就是那豪强的舅舅,非但如此,整个亳州上下官官相护的,我就是想报官也没用啊!”

  李姑娘紧着眉头,高声疑惑道,“你可是堂堂相国公子,当初又是云阳公主瞧上的人,连跟太子都称兄道弟的不避嫌疑,与皇室众人尚有如此深厚的交情。你大可正大光明地管这不平事,难道还怕一个小小的县官不听你的?”

  月凌仍是想不明白,凭他梁潇的身份,只要不是皇室中人,普天之下,谁还敢不卖他三分面不成?何况那还只是个小小的县令,七品的小官,莫说是太子和公主,便是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梁相爷面前,也根本不够瞧的吧。

  只消他梁公子一句话,就算不能直接把个朝廷命官当即革职查办,量来只要说上几句,他甥舅两个都不敢轻举妄动,再打那姑娘的主意。又何须他不顾自身荣辱,当街自毁名声,还要紧赶着将孙姑娘父女带离原籍避祸呢?

  梁公子摇摇头,感叹起这天上的神仙,白白多活了这千百年,究竟还是太单纯,不知这人间官场的险恶,人心的阴冷。有些事,他虽不在官场,却也瞧的明白,正是因此,才不愿身入官场,倒不是怕富贵之下,守不住本心,只是这明争暗斗之事太累,更怕君王无情,寒了一颗为臣之心。

  远的不说,当初天若的事,难道还不足以为戒吗?沈家世代为朝中将帅,护卫边关,抛头颅洒热血多少代。且不提那祖辈功勋,一脉单传,单说天若,征战沙场,出生入死多少年,击退戎狄,护天朝边境安宁。只因百姓们心生误会,圣上便不顾念真相,一心只晓得守住民心,守住社稷,也不管那桩事由,究竟谁对谁错。

  爹爹说的很是,自古无情帝王家。官场的勾心斗角,更不比后宫争宠的小家子气,若一招错,累及满门,那也是常有的事。有时候,梁潇倒宁愿爹爹不是丞相,若爹爹不在朝中,他便可如方觉一般,行侠仗义由着性子,不消顾及什么律法人情。侠以武犯禁,他却时常顾忌来顾忌去的,这一个“侠”字,当的他很是不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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